“父皇,儿臣觉得不妥。”
四爷掀袍跪在苏灵前方,抱拳说道。
“江雪一介风尘女子,在天子和百官面前公然脱衣,传出去有损国威,而且今日是祭花神的日子,如此,儿臣唯恐会影响父皇的气运。”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头头是道。
只是,风尘女子?!众人一片哗然,这堂堂皇子竟然把妓女带进府了,岂不贻笑大方。
不过转念一想,素来相传四王爷风流倜傥,整日流连于花丛中, 风花雪月,寻酒作乐,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苏灵对突然发声的四王爷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便觉得讽刺,是觉得她脏了天子的眼吧。
皇帝素来偏信便对神鬼之论,沉吟半晌,才道“嗯。”
就这样,苏灵被皇后带的嬷嬷下去检查,结果可想而知,身上确实没有掌印。皇上理所当然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众人离去,一场风波才算结束。
有为那女子捏一把汗的,有唏嘘感叹的,有因为没有睹完那片风光倍感惋惜的。
众人散去,周围只剩一片宁静,夜色苍茫寒凉。苏灵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一件件拾起地上衣衫套在身上,刚刚硬是凭着一口心气撑到现在。
骤然眼前停住一双金丝长靴,擡头,他一身墨色锦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如俦恍如神邸。
苏灵一怔,竟忘了移目。
“打算看多久?”萧慕寒兴味开口,苏灵回过神来。
“皇上仁慈,见冤枉了你,破例让你参加宴会。”说完,便扭头准离去。
“四爷何必?!”苏灵轻笑,反声质问。
“只是授了皇上之命,过来传话罢了。不去,便是抗旨不尊,死罪一条。”
男人依旧脚步不停,声音磁性低沉,醇酒一般。可苏灵还是听出来话里的几分寒意和警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既然已经打算彻底无视,最后又何必出手相救。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不语。
脑中突然浮现出她刚才望着他时苦笑的面容,只觉得额外刺眼,凤眸微拧,而后继续向前,只留给苏灵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
来的路上玉兰说过,四王爷向来不理朝政,从来都是一副闲情模样,青楼赌坊,从不避讳,因此不受皇上待见。
苏灵在枪火中拼死拼活多年,经验告诉她,这样的人貌似人淡如菊,实则韬光养晦。想到这里,苏灵心里一颤,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前院彩灯高挂,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给人一种之前发生之事不过是场梦的错觉。朝中之事,波云诡谲,几人是真,几人是假,谁又能说的清。
苏灵被领到一个宴席最偏的角落坐下,既来之,则安之,解药没找到,倒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古代的歌舞压压惊。
然而人不找事,事找人。
骤然自空中传出一阵嚎啕大哭,。顿时沸腾锅就像掺了冷水静了下来。舞女停止动作,得令散开。
原来是最小的十六阿哥的纸糊的天鹅被宫女不小心碰掉坏了。阿哥爱物被毁,伤心的很,奶娘怎幺哄也哄不住。
“怎幺啦,十六。”皇帝双眉微蹙,满是心疼。
祥嫔难产而死,留下十六,甚是可怜,皇帝念他自小没了额娘,没少给他疼爱,各位兄弟也跟着十分照顾。
“阿玛,弘……弘儿的白鹤……。”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泣不成声地说着。
“就是她,害死了儿臣的白鹤,拖下去杀了她。”擦完眼泪,满目憎恨的伸出小手指着面前跪着的丫鬟。
丫鬟吓的颤颤发抖,快说不出话来,连忙磕头:“十六阿哥,饶了奴婢吧。”
苏灵惊愕,才多大点的孩子啊,乳臭未干就学会了仗着权势草菅人命。
众人不以为然,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脑袋落地。有些事参和的越少越好。
皇帝宠爱十六,甩手让一旁的侍卫将丫鬟带下去。
“等一下!”苏灵出声阻止,并于席中央跪下:“皇上,可否给民女一张宣纸?”
皇帝探究的目光望了她一下,便示意旁边的李全去办。
不一会宫女呈上宣纸,苏灵在乐师前交代几句后便手执宣纸走向舞台中央,蹲下抱着膝盖,宽大的袖袍内十指不停搅弄,宣纸翻动。
当然这些动作都被隐藏的极好。众人也是十分好奇这风尘女子在搞什幺名堂。纷纷放下酒杯,注目观望。
萧慕寒敛眸,探究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盘旋在她头顶。
音乐渐起,台上女子缓缓起身,右手自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袖袍滑下露出了白色的皓腕。
下颌微微擡起,眉头似皱非皱,带着一丝哀伤。脚尖轻点,后擦踢腿至四十五度两次。乐声时而激越时而低沉。
正好苏灵今日着的是件素白长裙,加上脚步蹁跹,动作行云流水,宛然湖面上一只高贵优雅的天鹅。
曲毕,女子水袖上扬,漫天的纸屑飞舞,犹如飘扬的雪花,更衬得女子绝代风华。
而手中托着的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千纸鹤。
舞台中央一侧坐的是四王府,苏灵蹲着时做的一些小动作尽数落入苏慕寒的眼底。
他眸色渐沉,仰脖,将杯中凉酒一饮而尽,才止了心底那股莫名的躁意。
旁边挨着坐的正是四王妃—当今丞相的庶女贺汐宁,此刻手捏着帕子,望着王爷手中见底的酒杯,唇边笑意浓浓。而立于王爷身后的清丽女子循着王爷的视线朝台上女子望去,秀眉微蹙。
众人意犹未尽,仍沉浸在美妙意境中不能自拔。
十六得了天鹅,喜形于色,早已将要处置丫鬟的事抛于脑后。
一时静的有些诡异。
啪啪啪,一阵掌声打破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