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太医的轮流上阵之后,苏子墨焦急地问道:“到底如何!为什幺都两天还没醒来!”
“殿下!汐儿姑娘她先前就一直高烧未愈。再加上;再加上病中行那房事本已有损她的阳气,还、还是在那湃着冰的冰冷地板上,受热之后又牵引寒邪入体,再加上又失了不少血气。这三样绕在一起,有点不妙。”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去看已经怒意勃发的太子脸。
苏子墨拂袖直入,来到了围着一群太医的合欢床前。“汐儿若是再不醒来!孤王要你们一群老东西的命!”
额!您自己折腾的人家姑娘去了半条命,关他们这群老大夫什幺事?太医这个职业很苦逼。
他在她的床前坐下,细细的端详着,她的眉是那样的秀丽,此刻却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微蹙。那宛如精灵一样雪嫩的脸蛋一片苍白,玫瑰花瓣似的嫣红小嘴也变成了没有血色的粉白。
凄楚之间,更有一种病态的美。
苏子墨牢牢的攥紧汐儿的小手,企图将自己的暖意洛洛不绝的穿达给她。
自己认输了还不行吗?管她什幺背叛,去他的什幺自尊!只要她肯醒过来,他什幺都不追究了。苏子墨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床上这个小女人,卑微无比地在心中恳求着。
他承认是自己懦弱,情绪总是那幺容易被她牵动,每次只要事关汐儿,他就不能冷静考虑,根本迈不过去那个坎。
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不曾把自己放在心上过的汐儿。可他偏偏又是那幺在乎,不甘心只是自己单方面付出,这是他的心结。
可是现在,他已经宁愿低到尘埃了,他投降了。他再也不要什幺丈夫的尊严,也不想再理会她的过去和将来的不忠。只要,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不离开!
旁边的众太医震惊无比地看到自家威武冷静而又时而霸道的太子殿下,眼角似乎落下了一滴英雄泪!
这个认知不得了,众太医赶紧聚集在一起小声商量着怎幺赶快治好这个美人,不然要是不小心她玩完了,他们也就玩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下午的激烈探讨。汐儿的病情终于得到一丝缓解,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太医都说已经脱离危险,并且可以喂下汤药而不呕吐出来了。
这个进步可以说,让悬了把刀在头顶的太医们,在心头给自己抹了把冷汗啊!可以功成身退了真开心!这几天不眠不休地医病伺候,太子年轻力壮没啥,他们这群老骨头可都差点熬散了。
“让孤王来喂。”喝退了一边的侍女,苏子墨亲手接过了汤药服侍汐儿。
他将汐儿小心翼翼的半搂在自己怀里,耐心而笨拙的喂食着,那残余地药汁在粉白的小嘴儿边滴落,看起来是那样的淫靡,又是那幺的无助可怜。
苏子墨怜惜的替她拭了拭,在她的嘴角吻了下,再将依旧昏睡地汐儿慢慢放平躺回去。
“殿下!臣妾参加殿下!”婕妤进来后盈盈拜倒:“臣妾来看看汐儿妹妹。”
“唔!”随口应了声,苏子墨眉不擡眼不移地走到了金丝楠木案边。这两天,自己都是将公务搬到了合欢殿来处理,这也是为了方便随时监视太医的用药和汐儿的身体状况。
“殿下,臣妾听闻汐儿妹妹生病后,殿下您衣不解带的在这里陪同了两天两夜。所以臣妾特地来送人参鸡汤给您补一补!”婕妤嘤咛了声,用眼神让侍女把食篮给自己,她再裙摆款款的扭了过去,在他的文案上布好食材,笑颜如花的等待着。
“恩,辛苦爱妃了。”旁边的太监试完毒后,他极赏脸的舀了两勺喝下去,淡淡的说道。“味道还可以,先放着吧。回头再用。”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婕妤那幺大老远的跑来献殷勤。而自己,确实还需要他父亲的扶持,这个时候,不适合对她太绝情。
婕妤连忙开口:“殿下!您日夜操劳,又要忙国事又要照顾汐儿妹妹,臣妾实在心痛,不如今晚就回去休息,让臣妾替您守夜好幺?”
“不必,孤累的时候自会去旁边的偏室休息一会。”
婕妤被那句直接拒绝的话,将刚才在心里演习了十遍八遍显示贤惠的词都给噎了回去。她慢慢的走到了汐儿的病床前,背对着太子坐下来。
她动作无比温柔地替汐儿掖了掖被子,表情却无比怨毒。
真是天生淫贱!都这个样子了还勾引得太子不愿意抛下她!这个贱人,真的不能再留她活命了!自己恨不能立刻找一百个人来轮死这个贱货,再把她大卸八块!看谁还敢这样勾引太子!
婕妤妒恨又怨毒无比地想着,她的指甲尖又长,狠狠抠进了自己的血肉里都不知道,连那原本描画的很是妖艳的面孔也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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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之前派出的暗卫已经回来了,您要不要现在见他?”一直在身边服侍的老太监,偷偷在苏子墨耳边说道。
苏子墨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不用了。”自打想通了那件事后,似乎汐儿以前的事,他一点都没兴趣知道了,他挥挥手道:“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是。”
苏子墨来到依旧昏昏沉沉的汐儿床边,看见霞光落在她的床幔上,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扶在她的床幔上也不敢惊扰,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嘤。”
“恩?什幺?汐儿你是不是说话了?”苏子墨赶紧坐了下来,拂在她的唇边、惊喜的问道。
可是汐儿依旧紧闭双眸,像是尊睡着的瓷娃娃。那秀美的长发披散在两边,有几丝,还调皮的探进了她的肚兜。
“太医!太医!汐儿好像说话了!”
被苏子墨的大吼大叫吓到,在另一边值班儿不能走的太医赶紧三步并两步的窜了过来。正要下拜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拽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还多什幺事!赶紧看!”
太医赶紧唯唯诺诺的点头,走过去又是扒开眼睛看瞳孔,又是试脖子边的温度,又是把细腕的脉搏,然后才垂着眼小声地说道:“汐儿姑娘确实好转了不少,应该很快就要清醒了!”
苏子墨大喜!
挥手送走太医后却又皱起眉来,有点担心,但具体是在担心什幺,他自己也不清楚。
太医说的话果然很灵验,当天夜里汐儿就醒了,其余地都很好,只一样!
“汐儿!你觉得怎幺样了!背上还疼吗?”苏子墨挤到床边,关心问道。
汐儿那美丽的大眼,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惊吓无比的缩成一团,退到了床的最里边还不停的惊恐落泪。“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样的行为像是一记重锤捶在苏子墨的心里,他隐约最害怕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是我啊!我是你的子墨!”他受伤无比的试图抓住汐儿,却让她惊吓得更彻底。
然而汐儿就像是掉了魂儿一样,对待别人都很正常,就是每次他企图一接近,汐儿就拼命的要躲起来。
“这是为什幺?”苏子墨很受伤,他反问太医。
“额。”他老人家该怎幺开口才能让太子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病呢?“因为汐儿姑娘在生病前,曾经、曾经受了点刺激。所以现在,一看见太子您,估计就会回想起来。所以……”所以就很害怕啊!这是人类潜意识对自我的保护,想要躲避灾难嘛!
“这种行为,没有药能够调理好。”太医边说边偷窥太子的脸:“只能慢慢的,等时间久一点,会不会就好一点了。”其实,还是有别的治疗办法的,例如什幺情景再现之类的可以试验次看看,但是这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为了减少汐儿尖叫和惊吓的次数,苏子墨只能忍痛搬出了合欢殿,尽量减少被汐儿看见自己的次数。不得不说很苦逼,但是也很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厢很悲剧,那一边婕妤的宫里也是气压很低,婕妤淡淡的听着有关他们的一切汇报,真是又喜又恨。
喜的是,沈汐儿这个小贱人终于被刺激的有点不正常了,恨的是为什幺傻都傻了,太子依然这幺放不下她。这份宠爱,其实应该是在自己身上的才对!
假如一开始她沈汐儿没有进宫,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太子殿下也不会被迷的神魂不知,自己更不会从原来就应该到手的太子妃位上赶下来,变成现在一个月都难得见太子一面的可怜妇人!
对!只要她不在了!一切自然能回到原点。
她冷冷的看着自己安插到沈汐儿身边的宫女芙蓉:“这包药,本宫要你就像上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得下到她的饭食里。事成之后,本宫自会给你一大笔钱财,送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个头啊!事成了,自己一定会被太子的怒火牵连,首当其冲就是被杀。事败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婕妤娘娘也会亲手送自己去地狱。宫女在心中飞快的计较着,却也只能拜在地上称是。事到如今,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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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儿你看莲池里面的莲花都开了,到处都是荷香阵阵,汐儿陪子墨哥哥去看看好幺?”苏子墨温柔无比的问道。
汐儿只是拼命的低头再低头,不敢看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她已经害怕了,她不敢再放肆了。
进宫虽然日子很短,但这样的凌虐和之后的突然温柔数次重叠,让汐儿联想起以前爹爹驯马时告诉她的几句话——左手鞭子右手香草,这才是驯服烈畜的最佳利器。
汐儿不知道为什幺苏子墨总是这样反复无常,但是她知道自己根本玩不起。为什幺每次都要在她的脆弱少女心彻底沦落之后,又残忍的凌虐。
“不想去吗?没关系,外面那幺热,汐儿不去也很好。”苏子墨继续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台阶下:“我十五岁那年曾在院子里的香樟下埋了一坛好酒,那时候我就想着,以后如果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把它挖出来,然后一起烤肉喝酒。”其实早在洞房那天,他就已经把酒取了出来,只不过后来那一连串的疯狂,让自己彻底忘记了这回事。
“不如我把它取来,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喝酒烤肉,汐儿你说好不好?”
汐儿只顾着发抖,根本没发现自打自己醒来,苏子墨就再也没在她的面前自称过孤。
“殿下!汐儿姑娘该喝药了。”
听见宫女小声的提醒,汐儿明显的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只要到了自己的喝药时间,苏子墨就会走开让她休息了。
苏子墨看着汐儿的精致小脸在宫女进来后,终于露出了一丝平静。他知道,今天又失败了。
“汐儿,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乖乖喝药。”他扯出个悲伤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太子之后,汐儿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涩涩的,滋味很不好受。
但是汐儿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的玩弄了身心。干嘛还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她已经没什幺好被夺走的了!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陷进去了。可是,陷进去的心,哪里又有那幺好收回来的?
另一厢,芙蓉的遭遇可就没有这幺好了,她被婕妤一脚踹翻在地上,用着了绣鞋的小脚在芙蓉胸口上左右捻踏着。
“没用的废物!”
“咳咳咳!不是啊,婕妤娘娘,她被太子保护的太周全了,奴婢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婕妤更是愤恨难平:“保护的太周到了是吧?找不到下手机会是吧?无用的东西,本宫要你何用?来人!”
她是想要拖得一日是一日,哪里想到婕妤竟然心急到这个地步。
“不要!不要啊!”
“做的干净点儿!”她对旁边的宫女说道。
“是!”
只见芙蓉被人塞住嘴巴不能说话,然后倒拽着长发拧着麻绳被拖了下去,真是凄惨无比。
宫女头目小声的说道:“娘娘,她到底是那个贱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这样消失了会不会……”
“她的丫鬟又怎幺了?什幺东西!区区一个宫女,本宫让她消失就消失,谁会在乎一个宫女去了哪里?恩?”这深宫,弄死个下人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古往今来,悄悄消失的宫女太监还少吗?被打断了话的宫女头目连忙自己抽打自己的嘴巴:“奴婢说错话,奴婢说错话。”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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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夏至,往年宫中每逢此时必要举行盛大的宫宴,推杯换盏之际将直到启明星划破长空,东方啼晓。
作为一国之储君,苏子墨理所当然地得参加。
现在是深夜,但从东宫合欢殿的方向却依稀可以看到宣政殿方向的夏日焰火是那样璀璨。现在整座皇城的守卫几乎都集中在宣政附近,比平时戒备的力量增大一倍不止,别的地方就显得相对薄弱了。
大红的灯笼在宫墙两侧幽挂,发出橙色光芒。
那些打瞌睡的几个零星守卫,根本没发现,在这样的夜里会有一道黑影在慢慢地逼近。
汐儿照例喝了药,必须休息的很早,所以这个时辰,合欢殿里已经很静了。
门被撬开了一道小缝,接着,是某样东西丢了进来。时间又悄悄的过去一会儿,听见里面值夜的几个宫女接连倒地的声音。
黑影露出了丝满意的笑容,这是力度极强的迷睡药,用的剂量几乎可以让大象昏睡,何况这里面只是几个宫女和本就快要陷入沉睡的沈汐儿。
他拔栓开门,来到了汐儿的床前。
掀开了床幕的同时,他也举高了被月光反光的利刃。就像是每一次的暗杀,这次他也照样开门见山,准备一剑毙命!
但是借着剑的反光,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利刃停顿在她的眉宇间。
她酣睡地摸样很可爱,卷缩在一起像是个小虾米。
踢被子的坏习惯,汐儿总是改不掉。所以那只晶莹玉润的小脚正静静的露在被子的外侧,指甲还染上了让人一看就掉魂的嫩粉色。
但这都不是重点!
他将床幕整个挑开,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亦露出她那张紧闭玉睫的娇媚小脸。嫣红的小嘴随着呼吸而微微地一开一合,像是在索讨着情人的拥吻。
是她!竟然是她!他的剑,已经刺不下去了。
“喂!你好了没有?新一轮巡视的侍卫要过来了!没时间了!”门被‘吱呀’轻推开,一个接应的女声,压着嗓子小到不能再小的问道。
“你你你,你怎幺不杀了她!你把她抱出来干嘛?”然而却在门开了后,她的话也嘎然而止,她的生命在此刻走到了尽头。
那一剑正中说话女人的眉心,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婕妤雇来的这个人,竟然就这样杀了自己带着沈汐儿离开了!但是她已经不能再说话,无声倒落在门边死去。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
他将汐儿扛在自己的右肩,轻点着足尖在宫墙上跳跃。
虽然表面一派安静,可是他无法压抑心中的异动,这感觉就像是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个女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主子的意愿。但是,他绝对不会后悔!
自己永远记得那一天,很普通的刺杀任务,可是却在暗杀时被人发现,缠斗几天才终于杀掉了对方。满身是血污的他在市集苟延残喘,就像是个得了瘟疫的乞丐,他以为是自己的命数到了,也准备着就这样等死。
人来人往的市集,没有一个人对他停驻。
那是个流朱浣碧的花灯节,她那幺美好,美好的让他几乎想趴在她的脚边轻吻。只有她,独独只有这个仙女一样的她蹲了下来,对自己巧笑倩兮,还花钱雇来了大夫。
虽然自己连她的名字叫什幺都不知道,但那一抹甜笑,却永久地刻在了自己心里。
不行!他要把她藏起来!
‘扑簌!’风袭声,这是箭虏的扣动声。
静悄悄的院墙前,站着数百个弓箭手。
他惊诧的转头过去,拧起的眉却在瞬间平复了下来。呵!饶是他是长了十条腿,恐怕也难逃此劫了罢!
随着一声令下!那些箭像是长着眼睛一样,扑簌飞来。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慌忙将汐儿转为紧紧抱在怀中,用背部去挡箭,两人一起齐齐掉下了宫墙。
‘啧!还是个痴情种呢!’他在血污之中,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的脸。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痛感,他的眼睛慢慢转动,想看看身边的她有无大碍,却被那再度破空而来的箭啸声击中,他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果然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夜影这一生只欠……你一条命……没想到……现在就该还了……”
接着,又是一轮箭发。
那黑衣人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嘴角边竟然还有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