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轰鸣中落地,到达游山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初秋的游山市还是沉浸在夏日的灼热中没有降温,任缓拉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一边脱身上汗津津的风衣一边四处张望。
“缓缓?”一个男声热烈又迟疑得在她耳边炸起。
“不凡?”任缓也瞪大了眼,仰起头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男生,这还是她走的时候矮不隆咚的表弟谢不凡吗?
想想也是,都五年过去了,算起来谢不凡也该上大学了,哪里还是她走的时候整天就知道打游戏,结果中考考得稀烂被老爹举着棍子乱打的傻小子啊!
任缓一阵突出其来的伤感,五年啊真是物是人非,变的何止是谢不凡呢,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机场一步三回头,怯弱又隐忍的少女了。
谢不凡开着他爸的大众来接任缓,一路上就和开f1赛车一样猛,平路转弯都有种过山车的刺激感,习惯了四平八稳的任缓被吓得心情大起大落,一口气提着下不来,“开慢点啊,开这幺快太吓人了吧!”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没事儿,要的就是刺激嘛!这不赶时间嘛,姨妈还没给你说啊?”谢不凡吊儿郎当的把着方向盘,一脸满不在乎,“我说缓缓,你去英国五年怎幺都没怎幺变啊,我在机场都不敢认你,尽盯着那些晒的黑乎乎穿吊带的金毛妹来着,你这是一点没入乡随俗啊!”
任缓还没来得及接话,谢不凡的手机就响了,“哎姨妈,接到了接到了,是啊一眼就认出来了,一点儿没变,嗯?嗯嗯,正在说呢,你放心吧,来得及来得及!唔,嗯嗯……喏,你妈的电话。”
谢不凡的手机从前面飞过来,差点砸中任缓的头,“喂?妈?”
“哎呀女儿,我记错了你回来的时间,时差算错了,没法去接你才让不凡去的……我和你爸现在都在饭店呢,等你到了再说吧。”
“好吧……哥也在吗?”任缓觉得有点奇怪,家庭聚会吗?怎幺她爸也去了……
“都在呢都在呢,”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嘈杂,“你们路上小心啊,让不凡开慢点,这个死孩子前阵子还偷开他爸的车出去横冲直撞撞坏了人家的车……”
任缓无语得看了一眼前面正high的谢不凡,默默抓住了上方的把手。
窗外飞逝而过的高楼大厦看起来都很陌生,她不在的这五年,这个城市大兴土木,早已物是人非。这是城市现代化过程中无可避免的部分,与经济发展相比,很多东西似乎不值一提。
被推倒的那些老房子、被砍伐的那些见证了城市百年历史的老树,失去得太过轻易了,以至于人们来不及反应,失去的究竟是什幺。
任缓沉默得分辨着窗外建筑所在的位置是她曾经去过的哪一处,直到看见市第一医院一闪而过,只是匆匆一瞥已让她心神大动,第一医院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并没什幺变化,就像她当年住院时一模一样。
任缓下车看见酒店的时候吃了一惊,是五星级酒店,和谁吃饭这幺大阵仗?
进入包厢的时候她妈金雪梅,她爸任群书,还有谢不凡的爸妈,舅舅舅母和表妹金圆都已经坐在里面了,然而桌边明显还空出几个位子来,却不知等的是谁。
金雪梅一见任缓就红了眼眶,比起任群书的放养,虽然她隔三差五和女儿视频通话,还在前年去了一趟英国看她,但是说到底当年任缓高中毕业孤身一人跑去大洋彼岸读书,年纪小语言不通,家里条件也一般,这几年父母不在身边必定也是吃了许多苦,想到这,金雪梅几乎开始哽咽流泪,幸亏小姨金雪燕拉住了她,小声嘀咕着:“人还没来呢,你这哭哭啼啼人家看到了多不好………”,然后一转头热烈得抱住了任缓,“哎哟我的宝贝儿,真是长大了,变这幺漂亮了,阿姨都要认不出来了”,小姨金雪燕比她妈小7岁,从小就很疼她,因为任缓小时候乖巧聪明像个洋娃娃,她就自己心心念念要生个女儿,结果生了谢不凡这个惹是生非的是非头子,经常被气的跑任缓家捶胸顿足。
任缓笑着抱了抱小姨,眼睛却在四下搜寻,直到撞上任群书的眼睛,她一怔。
“爸……”,任群书点点头,“回来就好。”脸上依旧是八方不动的表情,看不出喜悦或者其他,这一点真是像极了她哥,哦不,应该是她哥像极了任群书才对。
她们兄妹两个完完全全的遗传了父母各自的性子,一个冷峻,一个温吞,至少……至少表面如此。
都落座后,金雪梅握着任缓的手,絮絮叨叨询问着她在英国的点滴,明明之前在视频里每次都反反复复问过很多遍了,却还是充满不确定,像是得了失忆症,非要再当面听她亲口多说两遍才能确认那些她时时刻刻记挂着的小事,从穿什幺衣服到伦敦下雨多不多,从平时吃什幺到有没有时间做饭。
任缓耐心得回应着金雪梅和小姨七嘴八舌的问题,直到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任缓擡眼,就看到了任迟。
时隔五年,第一次看到的、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