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重罪

时安翘课了。第一次除了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外的原因而翘课。

这条宿舍冗长走廊的尽头,电梯正在往上。时安眯起眼睛,读出光标显示在4楼。她得从6楼的宿舍区,去到12层穆南的公寓。决不能错过这一趟,时安想,她立刻就要找到穆南求证。

时安朝电梯间小步奔跑,越跑越快,她按下按钮,刚刚从4变作5。

“赶上了。”时安走进电梯,用身份卡按下楼层,下意识的去抚刚才剧烈运动的胸膛。

起伏平稳,并无喘息。时安轻啊了一声,透过按钮的金属面板,依稀印出自己的脸。和平日里并无区别,那双微微低着的眼眸里盛着叫她陌生的平静。

为什幺?

时安愣愣地看着数字往上。

分明是文文死了,她两年多来唯一的朋友死了,她应该悲愤不已地找疫苗的开发者算账。可却能这般从容地按亮那个极其难寻的12层按钮。

“穆南。”

昨夜里才暗自发誓再也不想回来的奢华房间,今早便又站在这里。时安没空自嘲,她甚至都不用猜测,就走到了穆南的书房前。

平日里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好似游戏的男人,此时也正靠在椅上。

窗帘拉着,只有几点人造的淡色冷光。因时安推开门,房内漏进一些暖黄色的走廊灯光。但还是太模糊了,时安只能看到穆南那张线条凌厉的脸。

虽然还有几分青涩,却已经不同往日,连着他的坐姿,好似至高者的俯视。时安觉得,这个人离她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唯独房间内一遍又一遍的刺耳铃声催促着。

“不接吗?”

第二十遍后,穆南依旧沉默。时安终于开口询问:“这是世安总局打来的铃声,你不接,没问题吗?”

那可是幸存者之间最高的权力机构。就算是穆南,时安走进房内在想,也不能驳了。

“没问题。”

随着书房门关上,穆南起唇,似是有一声叹息从他唇边流出。他伸手拿起那过于浮夸的老式转盘电话,挂断了。

他甚至没有拔线,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就是世安总局,都不敢再对穆南出声。这个英雄,当真是立于幸存者之顶。

穆南说:“你看,如今,没有人能打扰我的决定。”

时安不禁发了颤。就像穆南此时看她的眼,分明在这昏暗的书房里,依旧闪着坚定的光。就像是一条巨龙望着它巢穴中的财宝。

自己怎幺会这幺想。时安无奈地苦笑一下,这才发现,有些事还是骗不过自己的。

“文文死了。”时安强忍着对此时自己冷静的厌恶,开口说着穆南不爱听的话,“她接种了你研发的疫苗,死在了我隔壁的房间。”

可穆南却没有回复。他依旧那般望着她,好似她只是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时安的心脏还是这般平稳地跳动着。她只好咬着牙,就连生气都显得有些做作,“你竟然还这幺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心,一点儿想法,一点儿自责?你就笃信这与你无关,不是你疫苗的副作用?”

先泄气的却是时安。

她就算问了,又怎幺样呢。穆南怎会对他们这些最底端的学生动一丝情绪。无法对疫苗做出反应,甚至不能去界外喂怪物,以换来短时安宁。

甚至也没法从事重体力的劳动,为上层的战士和人群创造价值。只能勉强靠着学分换来生存补给,艰难毕业,被分配去各个极远的地方监督看管普工的被压榨情况。

对于有着末世记忆的穆南而言,死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吧。

相较于悲痛,他更可能在思考如何榨取价值。就像他这些年来统领世安,引导幸存者,所做的每一件事一样。

“我当然担心。”

哎?时安愣了,擡头,却发现穆南已经推开椅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穆南只比她高一个头,如今已然能将她牢牢地钳在怀中。

“自从我知道你睡在关文文的隔壁,整整一夜,我都在担心。”穆南伸手抓住时安。

她能依稀感觉到他的指节有些僵硬,应是整晚都在紧握松开又紧握。

为什幺他给她的手,是温热的呢。这一点也不像穆南应有的。

可相比于自己的感受,时安此时却问:“整夜。”她挑眉:“这说明你很清楚,你的疫苗会让文文产生副作用。所以你才会担心……唔!”

猝不及防的,穆南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下颌骨几乎发出碰撞的声音,用力地咬了她的唇。趁时安吃痛时狠狠地吻了她。

穆南是真的生气了。

“你做什幺!”

一直平稳的胸膛竟然起伏不定,时安推开穆南,万幸此时没有光,才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可能发红的脸。她呸呸地用手背抹自己的唇,上头全是他与她混在一起的津液。湿漉漉的,有着穆南的味道。

时安不快地咬唇,一丝血味让她平静许多。

“别咬自己!”

不知道穆南的异能是不是和感官有关,竟然闻到了时安唇上的血味。他按住时安的肩膀,又吻她。时安伸手推搡,可穆南的胸膛远比他外貌更坚实,竟是无法撼动。

“避重就轻,你把话说清楚!”

时安甚至扯下了他的衬衫纽扣,穆南却毫无顾忌。他制止着时安的行动,又任由她弄伤他。时安的指甲盖里有血,有他的,也有她自己的。

穆南终于将她按在了过厚的地毯上,自上而下,欺身威压,“我在担心你,别却在担心别人。时安,你就这幺糟践我?”

“所有幸存者都把你捧得如此高。世上有谁能糟践你这位英雄?”时安愤愤道:“包括那些副作用的人,有谁敢说你不是?”

“你知不知道,伤害世安重要保护人员的身体,是要上法庭,判死刑的。”穆南呵的笑了一声,阴郁极了,他抓着时安的手划过胸口的伤,最后又放在她溢血的唇上,“替那些人打抱不平之前,你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

时安当真怕了。

她瑟瑟的抽噎一下,却觉得自己脸上并不是落泪而发凉,反而是发热。穆南的身体离她如此之近,第一次,在这末世里,觉得如此真实的暖意。

她还不想死。

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了。

“别担心,有办法能治好,立刻就会痊愈。我不和你计较。”穆南贴近她,安慰道。

“什幺?”经历过末世之战的人体质都被外界的污毒改变过。那些活下来的人都被严密地安排保护,更不提有了异能的战士,身体更是受不得伤。

时安小声问:“你研发出特效药了吗?”

“嗯。”穆南有些夸耀:“只要一点儿,止痛愈伤,药到病除。”

时安被他压在地毯上,觉得格外逼仄,呼吸都有些喘。她屈起膝盖推穆南催促他不要卖关子,却意外地碰到他身下那处,她的脸都红了,“是什幺?”

穆南缓缓道:“只要你主动亲我一下,立刻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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