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侍女们住所的后山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溪流叫浣玉溪,这条溪流从皇宫内院经过再穿过煜王府一直流出宫外。玉垅烟睡眠很轻,清幽的夜晚,躺在枕上,总能听到潺潺的溪声,好像浣玉溪就在枕下涓涓流淌。即使睡意渐浓,朦朦胧胧间,浣玉溪仍旧缠绕在梦境里安闲的淙淙流着。

可是今夜溪声却变得异乎寻常,变得汹涌而不平静,就像有无数人在溪水里奔跑,脚步声像鼓点一样踏在她的心里。她猛地清醒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穿衣出门。

她看到了在溪水里奔跑的少年,月华照在他的脸上,那漆黑的瞳仁像两颗星子在她眼前滑过。好像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惊怔住,她完全没想到,在这个幽静的夜晚,少年会在冰冷的溪流中奔跑,好像前边有什幺他要努力追赶的目标,他的身影在她身前掠过,并没看到她,她张张嘴想喊一声,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恍神间再看时,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黑亮的溪水在不远处打起了一个湍急的旋涡,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多想就纵身跳进了溪流中。

耶律重琰躺在榻上,浑身都是湿的,人也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织云、梳雨看到浑身湿淋淋的玉垅烟拖着昏迷不醒的耶律重琰闯进寝殿时,都吓懵了。二殿下明明好好的睡在榻上啊,她们明明给他拉好了帘帐,驱散了蚊虫,看他好生生的睡熟了,才敢退下来在他帐外睡下,可是殿下怎幺就……丫头们都手忙脚乱地帮他换下湿衣,擦干身子,盖上柔软的锦被,又叫长安去请御医,可不一会儿长安苦着脸回来说宫门已经关了,即使找到御医也没法进来。

正在大家一团乱的时候,已经换好一身干爽衣衫的玉垅烟捧着一只陶罐从人群里走出来,她镇定地吩咐织云去准备滚烫的热水,叫梳雨找来绵软的毛巾,又遣散了一众帮不上手的丫头叫她们自去睡觉。她用热毛巾敷在耶律重琰的额头上,叫织云、梳雨每隔一刻钟换一次热水和毛巾,她将陶罐里的药酒倒进银盆里,将毛巾浸透,开始给耶律重琰擦拭上身和双脚,擦的时候要用力,直到皮肤泛红,这样体内的热毒才会发散出来,擦到第三遍的时候耶律重琰身上的热力慢慢退下去。

她沾了些水滴在他干裂的唇上,这时他突然张开了眼睛,唇角蠕动叫了声“姆妈”,玉垅烟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但再看时才知道他是无意识的,他的手缠在她的腕上,唇里依旧叫着“姆妈,姆妈”,就像一个孩子在渴求着母亲的温暖。

“殿下又想纳仁乳娘了。”梳雨轻叹。

“这些日子殿下真是很可怜,玉姑娘你就陪陪殿下吧,殿下是把你当成了纳仁乳娘。”织云恳切地说着,拉着梳雨悄悄地退了出去。

生病的耶律重琰看起来就像一个孤单的孩子,他不断叫着姆妈,把头移向她的身子,寻找着温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母性被他一声声叫唤唤醒了,她轻轻地躺在他的身边,将他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紧紧偎在她的胸口,口中的叫唤慢慢的轻了。

他的呼吸均匀了,摸摸他的额头热度已经消了大半,这才放心下来。心刚刚踏实了,却又一下吊了起来,她“呀”地叫了一声,夜色中她的整张脸全都红了。她的胸口突然被一只手捉住了,是他的手穿过了纤薄的纱衣罩在了她左边的乳房上。

她身子一抖,刚想使劲推开他,却见他双眸紧紧闭着,嘴里嘟哝了一声,是带着甜润和满足的“姆妈”,他的头仍旧靠在她的胸口,呼吸均匀,微微稚气的唇角带着一个月芽般的弧度。他睡着了,可是手却捂在她的胸口,肌肤交贴,绵密的无一丝缝隙。但是那只手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轻轻地摸在她的乳房上,并没有任何动作,就像孩子把手贴在妈妈的胸口,单纯温情毫不淫亵。

可是她的脸还是毫无扼制地红了,这是第一次一个男子和她的身体这样密切地接触,尽管他在她眼里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觉得被他这样摸着很难受,很想一把推开他,但是看到他睡熟的面孔和唇角幸福的轻弧时,她犹豫了,不忍心了。那个夜晚,她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就这样任他依偎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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