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一辆车。冯晚虽然早就拿到了驾驶证,但还是不怎幺开车。于衡公司离家有点远,地形略偏,交通不是很发达,所以一般都是于衡开车去上班,冯晚坐公交或者坐出租车。
坐公交到公司时间不长,冯晚很快到达目的地,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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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晚私自打胎的事情于衡还是知道了。
至于于衡怎幺知道的她已经忘了,也有可能是她当时没问。
她记得,那天是个阴天。
上午还是万里晴空,下午转眼间便乌云重重。天空压的很低,似乎要压下来,把所有人都包裹在窒闷潮湿中。
冯晚提前下了班,她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做饭的食材没了,拿着伞又去了趟超市。
买完菜从超市出来,雨还没有下。冯晚看看手中的伞,叹息白拿了。也盼着这场雨赶紧下,下了,就凉快了。
空气湿热,大街上行人寥寥。
冯晚回到家,开火下厨做饭。
她掐着时间,于衡也快到家了,这才把饭收拾上桌。
冯晚托着下巴,看着墙上的挂钟。
长针准时指到十二。
冯晚手指动了下,看向门。
没有动静。
她略略失望。
又过了十几分钟,冯晚有些坐不住,拿过手机给于衡打电话,没人接听。
可能有什幺事情临时绊住了吧。
窗外突然一声霹雳,雷声刚落,大雨倾盆而至。
冯晚扒着窗外玻璃往外看,只看到模糊的世界。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于衡还没回来。
菜凉了。
门声突然响起,冯晚听见忽的站起来。
于衡回来了。
她欢喜的小跑过去,开门看见的是浑身半湿的于衡。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冯晚拉着他进门,说:“你可算回来了,饭都等凉了。怎幺湿了,赶紧换身衣服吧。”
于衡挣开她的手。
他看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写满茫然与不解。
她不懂他今天怎幺了。
沉默良久,冯晚轻轻道,“你怎幺了。”
于衡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手掌覆在她腹部上。
这动作让冯晚神经一跳,头皮发麻。她有些发抖。
于衡眼睛发红,深吸一口气,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他终于艰难开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晚晚,你为什幺不要那个孩子。”
他话一出口,冯晚下意识往后一躲。于衡却紧紧抓住她,不让她有后退余地。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闪烁其词,“什幺孩子.......”
于衡不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抓紧她的胳膊。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
冯晚沉默了很长时间,两人僵持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冯晚闭了闭眼,终于缓缓擡起头,说:“对不起。”
于衡眼睛模糊,说不上到底是愤怒还是伤心,绝望而无力。
他说:“为什幺呢,到底为什幺........”
“孩子做错什幺呢?就算他来的不是时候,你为什幺不告诉我,不和我商量........”
“我在你心里就这幺不值钱,连这个都不能知道吗......”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他的存在......”
“还是说,我不是孩子的父亲。”他忽而变了脸色,几乎要捏断她的胳膊,他红着眼睛质问她。“你告诉我,孩子他爹是谁,你说,是不是我,还是其他人,说,你说啊!”
他混乱又愤怒,情绪不可自制。冯晚刚刚还处于自责痛苦的情绪中,被他这幺一喊,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她皱眉,“你说什幺疯话。”
于衡缓缓松了手,眼睛通红,“是,我是疯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幺,我是个傻子......”
他转身走。
到门的距离不远,几步而已。他想,只要她追上来抱着他道歉,他就不走了。仅此而已。
可是,她没有。他这样简单的要求她都没有做到。
到了门口,冯晚突然出声,“你要去哪。”
于衡站住脚步。残留一丝期待。
冯晚声音低微,“外面下雨了,你拿着伞吧。”
于衡心如死灰。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门也没关。
于衡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冯晚颓然,无力的坐在地上。她靠着沙发,不知什幺时候掉了眼泪。她捂住脸,把自己蜷缩起来。
外面的雨不停,一如初下时的猛烈,敲打着窗玻璃。
冯晚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拦住他,好好道歉,一起面对,或许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可那时,她觉得她没有脸,没有资格去拦他,是她不敢面对他。
她只能弱弱的最后叮嘱他一句,外面雨大,记得拿伞。别无他话。
于衡开车一路狂奔。
外面雨势不减,多了丝凉意。
车里没有开空调,本来身上就潮,黏黏的闷出一身汗。于衡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
他漫无目的的开着,不知道要去哪。
雨刷一遍一遍划过挡风玻璃,时而露出于衡茫然绝望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变成细细的毛毛雨。
雨停了,天也黑下来。
城市的夜晚,对于某些人,是另一个天堂。
灯火朦胧,led闪光灯衬托三个大字------夜天堂。
于衡开车进去,有门童过来引他去地下停车场。
于衡停好车,从电梯上楼。电梯门刚开,激荡的音乐有节奏的震动地板,似乎已经嗅到了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味道。
音乐喧嚣,灯光暧昧。数不清的年轻身体在舞池扭动狂欢。
于衡脸色阴沉,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杯烈酒。
一杯下肚,有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阿衡?”
于衡脑袋嗡嗡的,转头看,是程天城。
“三好学生竟然来这种地方。”程天成笑他,“会不会喝酒啊,酒这幺喝,醉的很快的。”
于衡叫来服务员点了好几瓶,“正好,你也在就陪陪我吧。”
“怎幺回事啊,怎幺不在家陪你老婆。”程天成随口问道。
于衡脸色阴沉不说话,拿起酒瓶灌了好几口。
“吵架了啊,”程天成不再多问,“成成成,今天我陪你喝,我本来是和几个朋友来的,但是你有难,我怎幺能不管,你等着。我这就跟他们打声招呼甭管我了。”说着摁开手机,在微信里发了消息。
“哎,要不叫两个妹妹一起喝?”
于衡头昏昏沉沉,瞪了他一眼。
程天成咋舌,“成成成,当我没说。洁身自好好老公。”说着竖起大拇指以称赞于衡的高尚品质。
程天成和陈亦然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人。不太一样的是,程天成出手阔绰,大大咧咧,接地气,活脱一副脑残富二代暴发户的模样。而陈亦然不同,金丝眼镜,穿着得体,彬彬有礼,世家公子哥的形象。会让人不由得联想,他的母亲会甩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她的宝贝儿子。
冯晚曾经这样感叹:“我曾以为有钱人不会有烦恼,可是却相反,程天成会烦恼钱多了不知道怎幺花,陈亦然会焦虑再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族产业,这种烦恼我等凡人可望不可即,脱了鞋开拖拉机也撵不上。”
程天成叫了一堆酒,刚开了一瓶,微信来消息。程天成看了一眼,问于衡,“哎,他们说等会过来见个面认识下。”
“随便吧。”于衡闷头喝酒。
“成,”程天成一边回消息一边说,“我之前和他们提起过你,这次听说你也在也想来凑个热闹。他们就来一会和你见个面,唠两句就走,呆的时间不长。”
于衡不语。
程天成坐近了搂住他肩膀,“别丧着个脸,有什幺事能过不去?咧嘴笑笑,啊?”
于衡笑不出来,勉强提了提嘴角。
程天成感叹,手都放下来,“我的妈,你这是笑吗,这也太丑了,挺好一小伙,没点好形象都。别笑了,啊。”
没过多久,程天成的几个朋友过来了。
程天成热络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于衡。”
于衡跟大家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他脸色不是很好,又一句话也不说。搞得其他人也憋不出什幺话。一时尴尬。
程天成道:“愣着干嘛,赶紧给衡哥打招呼。”
众人纷纷跟于衡打招呼。
“衡哥,久仰久仰。”
“程天成提过你好几回,我们都怀疑他暗恋你。”
“哈哈哈哈.......”气氛逐渐活跃。
于衡笑一笑表示礼貌。
这群人里,除了于衡,其他人都是单身,来这种地方除了喝酒,就是找漂亮妹妹搭讪,聊得来的话就更进一步,实现人体大和谐。
一群男人耐不住叫了酒吧的几个陪酒妹妹一起玩。
程天成偷偷瞅于衡,生怕他一摔杯走了。于衡隐在人群里喝自己的酒,偶尔有话题抛过来,他也礼貌性的回一句。
美丽的姑娘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看着总是欢喜的。
大家嘻嘻哈哈相谈甚欢。什幺话题都聊,有人说了个黄段子,引的几个妹妹低头羞笑。
于衡身在其中,心在其外。
头越来越重,于衡晃晃头,擡起眼皮看四周,一个人变两个人。看来真的喝多了。
他揉揉太阳穴擡头,一晃眼,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他清醒了几分,霍然站起来。
程天成见状,“干嘛,上厕所?”
刚站的太急,于衡有点头晕,缓了会道:“嗯,去趟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