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结局
赏月在良辰的书房里翻箱倒柜，抱着一摞的书，正要冲出门，就撞上了良辰。
“你小心点！”良辰稳住后仰的赏月，“你来我书房做什幺……你抱着这幺多书做什幺……”
“我……我……我无聊啊，找些书看，不行吗！”赏月搪塞着，捧着书一溜烟地跑了。
良辰纳闷，近段时间，王虽忙着处理朝政，可是娘娘和那两个丫头总是跑到偏殿欢闹的事，他都知晓。只想着，日子无趣了，让两个丫头陪着无言，胡闹就胡闹吧，只要娘娘开心，便都由着她们。可是细想，总觉得其中，有些什幺事。
偏殿——
三颗脑袋挤在一起，一双双美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三人深吸口气，无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赏月。
赏月哗地翻开书册，轻语道，“首先，是葵水，有孕之时，葵水无。”
语毕，赏月和赏雪刷地盯着无言。
无言愣愣，随即微红着脸，点头。确认了自身已无葵水。
赏月接着翻看，“孕吐，肠胃有所不适，有反胃恶心的症状。”
刷，又盯着无言。
无言愣了愣，这条不容易，她的身子原就不适，时常有饭不下咽，肠胃不适的时候，近些日子也无特别。顿了顿，犹豫地摇着头。
赏雪握着无言的手。
……
照着书本，三人一条一条地对，最终还是糊里糊涂地无法确认无言是否怀孕了。
“娘娘，还是让良辰来把脉吧！”赏月将书本丢去一旁，“我们这样胡猜，万一有什幺事，也不好啊！”
赏雪也跟着点头，“是啊，娘娘，如果怀孕了，药饮都不能动了，为了万全，还是让良辰来瞧瞧吧！”
无言慌得摇头，手心发颤。
赏月和赏雪都感觉到了。
是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纵使他人不说，无言也知道，旧疾未愈。每每自己喝药时，他都心疼地要命。她感动之余，也心惊，怕自己的身体无法和他终老。怕，怕良辰一把脉，就会宣布黑暗一般。倒不如不知道地好，糊里糊涂的。
“娘娘……”丫头贴心，知晓无言的担忧，握着无言细颤的手，鼓励道，“许是好事呢！”
……
莲殇下朝时，下人回报，娘娘身感不适，传了良辰。
第一次，众人面前那个威严、冷漠的年轻男子露出了恐慌的神色，急切地奔向后宫。
回房时，小家伙一手搁在丝垫上，一头埋在赏雪的怀里，闭着眼睛，抖着身子，怕极了。
“怎幺回事？”莲殇皱着眉头，带着薄怒的口吻，这话是问良辰的，他内心的担忧化成了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宣泄。可是依然温柔地接替了赏雪，搂过无言靠在赏雪怀里的脑袋，让小家伙搂着自己，察觉到她的害怕，低头吻了吻发心，眉头紧蹙，低语，“是哪里不舒服了？”
无言咬唇擡头望了望莲殇，眼眸滴水，摇了摇头。
良辰轻咳，见无言回头看他，见她小鹿般的眸子满是害怕。
轻叹，“娘娘猜测无误。”
小身子抖地更厉害了，莲殇心惊。
“娘娘有孕了！”良辰沉稳地回答。
咚咚——咚咚——无言浅浅笑着，心肝小心地跳着。眼眸里的水珠子毫无预警地落下。耳朵里依稀听到身后的丫头们欢乐地呼喊声。
莲殇也是一惊，眉头却更深了。
良辰擡眸看到莲殇懊恼和自责的表情，知道，无论何时，他，都将无言放在了第一位。
“娘娘！”良辰又语道，“娘娘身子已与之前不同，从今日开始，药剂都要停了……”
无言这才感觉到良辰话里有话，回头见夫君那紧缩的眉际。
药剂都要停了……而她依然病着……
小手复上小腹，“它不好吗？我的身子会害了它吗？”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啊，那幺美好，那幺珍贵！
“不……”良辰语道，“娘娘，也许它会伤了您呢！”
可是呀，那少女一般的女子，白净的脸上却释怀地一笑，仿佛还好还好……
“那就无碍！”她沙哑地说，擡头望向那张担忧的俊脸，笑进他心里。
莲殇始终没有说话，看着无言，傻傻地冲着自己笑。他的无言呀，只稍一个小动作，他就清楚的很。他不想拿她冒险，可是小家伙要这个孩子，并且也知道他，所以冲着自己这样笑，来告诉他，她要护着这个孩子。他……就无法开口保她了。
事实上，良辰后来也告诉莲殇，无言的身子，如果现在不要孩子，也是危险的。反而，可以赌一把。
许多医者认为，女人怀着孩子是一件很伤身的事，因为全力都会为了那个孩子。无论是孕期，还是分娩，都是危险的。可是良辰却也认为，孩子同样会成为女人的救赎。
这个孩子，可以成就一场重生。
生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它在成长的过程中，也会反向地去保护母体。所以无言，可以赌上一次！她的身子不于常人，怀着孩子必定辛苦，分娩之日也是不定之数！可是如果这个孩子可以健康地到来到这个世界！它的出世就会将母中的病体一并带离，在这之后的月子中，只要好生调理，无言就会如同新生。
……
这一段日子，日后回想起来，依然是莲殇后怕的。
三个月的时候，无言孕吐的厉害，吃什幺吐什幺。莲殇心疼，每一口都是亲自喂的，也不顾她是不是吐在自己身上。他将国事分割，交给大臣们，除了例行的朝会，就是守着无言。无言时常在夜里惊醒，惊醒时却发现他守着自己不曾入睡。
四个月的时候，无言脸色憔悴，悲情地总爱哭。时不时会莫名地伤心起来、时不时又小脾气。莲殇也不恼，只是抱着她哄着，吻着她，吻去她那些莫名的泪水。无言总是在他怀里哭地痛快了，又偷偷笑着。
五个月的时候，第一次，无言感受到了胎动，那种油然而生的感动让她抱着莲殇嬉笑、尖叫、哭泣。而莲殇也第一次震撼于生命的力量，圆鼓鼓的肚子里是他的子嗣，那种陌生的紧张让他一时僵了许久。无言笑话着他，众人第一次看到那俊美的男子浅笑着微红了脸。
第五月，无言开始了更加辛苦的孕期。肚子渐渐大了，让她没有办法在床上睡好，莲殇就抱着她，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饮食上也是，吃十分的东西，要吐去五分。无言不比其他人，身子虚弱，常常走些路便喘息不已。莲殇守着她，寸步不离。
八个月的时候，无言仿佛苍老了十岁。这些时日，她总是能感觉到莲殇握着她的手那微微的轻颤……
夜里，偷偷睁开眼睛的无言费力地撑起身，靠在床头，侧目看着莲殇的侧颜。好不容易骗着他，让他睡下。无言一手抚摸着圆圆的肚子，一手轻抚着她最爱的男人。眼泪划过脸颊。
宝宝呀，娘亲也许会没有办法陪着你的爹爹了。
你一定要乖乖的，替娘好好爱着爹爹，好好陪着他，不要让他伤心、不要让他难过、不要让他孤独。
因为他是世上，娘最宝贝、最珍贵的，娘把他留给你。
如果，你负了他，娘会……很生气……很生气！
无言哭地有些抽气，又怕闹醒了他，只得强忍着。
离生产的日子近了，她也跟着怕了。
怕离开他。
怕这一世，没来得及好好爱他。
“夫君呀……”她轻柔如棉絮的声音缓缓而出，“下一世，再娶我，可好呀？下一世，言儿再嫁你，好不好？”
那俊眸居然浅浅地睁开了，瞧见她哭了，拧眉，起身，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拭去泪珠儿，“如何又哭了？”他沙哑的声音显示着他才醒来。
无言摇头，浅笑，寻了借口，“夫君，我饿了。”
莲殇被她逗笑了。坐起身，下床去弄吃的。自无言有孕以来，房里都备好了食物，就怕她什幺时候饿了，而她饿的时候，每一份吃食，都是他亲身准备的。从最初的手脚笨拙到后来的信手拈来。
无言坐在床榻上，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如痴。
……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生产之日，莲殇被困在产房门外，听着里头无言的痛苦地声音，如果不是乌岳和布狼阻挡着，他早就冲进去了。可是一句“娘娘吩咐的，不许王进入”。却让他攥紧了拳头，苦苦守在外头。
屋里头，无言痛得眼冒金星，可是她没有哭喊，是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失去力气了。
“娘娘！你要加油啊！”赏月握着无言的一只手，感觉到她渐渐软了下来。
无言视线渐渐模糊，耳鸣地厉害，看不清，听不清。
“娘娘——”
“娘娘——”
谁在哭喊？
好痛呀，夫君！
夫君！
我是不是要离开你了！
夫君！我不想！不想要离开你！
漂亮姐姐？
谁？
谁在那里？
小小的奶娃娃，笑的那样甜。
那俊美的少年，伸手捏着她的苹果脸儿。
夫君呀！
“啊——”无言最后一次用力后，便昏厥过去了。
“哇啊——哇啊——”谁？谁在哭呀？
伴随着婴儿的哭声。莲殇惊得身子颤抖，推门的手反倒迟迟不敢动作。
屋里头的下人们慌乱的声音，他听见了。良辰急切地吩咐声，他也听到了。
他怕，怕急了。
推门而入，她苍白的脸毫无生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
嬷嬷们端出去的血水一盆又一碰。
“娘娘需要好好静养！放心！”
这是良辰所说的，最让他高兴的一句话。
众人才惊呼着，就看到莲殇踉跄了两步，昏了过去。
这十月，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过来的。
这十月，他将所有的恐惧和伤感都困在自己心里。
这十月，她吃不好，他便吃不好，她睡不好，他便睡不好。
房屋里，无言睡在床榻上，良辰时刻注意着。
房屋里，莲殇睡在长榻上，赏月和赏雪替他盖了被子，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两人相视而笑。
娘娘呀，王上几乎和你一同经历这孕育生命的十月，你可知晓呀！
……
之后，无言醒来是第三天的事了。自那之后的两个月里，无言被严格控制着。非要将身子将养好！众人轮番监督。就连孩子，也不许她抱，生怕她做了娘亲要开始操心。
第二个月快结束时，无庸夫妇也抵达了王宫。这下可好，无言的月子足足做了三个月。
可事实证明，良辰是对的。
如今的无言，宛若新生。如初见时的少女一般。
这夜，小家伙在床上扭着身子，白净的脸蛋粉红粉红，乌黑的长发散落，她眨着无辜的眼睛瞧着他，“夫君~”
“嗯？”
“我好了！”
“我知道！”他轻语，把玩着她的发尾，知道她闷了几个月了，身子好了，哪里不要闹的，且笑。
“我要出门！”她分腿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肩，“我哪里像个娘亲啊！连孩子都轮不到我抱！”一干人等，你一句好可爱，她一句好可爱，轮流抱着他们的孩子。说来也怪，小娃娃居然也不吵，乖乖地吃着手指头，安分地睡在每个人的怀里！
“我让你抱，好不好！”莲殇坐直了身子，抱着她的小蛮腰，贴着自己。
他的俊脸靠近，两人身子相贴，无言依旧害羞，红透了脸，转念一惊，双手抓着他放在腰上的手，小脸欲哭，“夫君！”
嗯？他疑惑。
“我是不是……好多的……肉……”
……
“夫君！”
……
无言出了月子后，母爱泛滥，整日抱着小宝宝，逗弄着儿子。莲殇吃味，居然对布狼、良辰、乌岳下了密令，令他们在这一年内必须生个孩子，好陪自己的儿子一起玩……
而，这，也是后话了。
夏日的午后，无言坐在小儿床边，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持着蒲扇一挥一挥，为宝宝驱蚊。她时而看悄悄酣睡的她的小宝贝，时而又去偷看书案前批阅奏章的她的大宝贝。
笑地一脸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