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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着平日里出场率最高的那件黑色的细条纹衬衫,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副驾。

“冷就穿上。”李泽言连个眼神也不肯给我,只是没好气地说。他的声音有些闷,瓮声瓮气的。

“谢谢。”被风吹得哆哆嗦嗦的我如获至宝,披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客套一番,“你...不冷吗?”

他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瞥了我一眼。

吓得我赶紧闭好嘴。

关上车门后,外面的风雨也与这一方小天地分隔开来。骇人的声音大多被挡在车外,剩下那一点也被发动机与空调的轰鸣所掩盖。

即使开了外循环,车里还是隐约有股烟味。

“又抽烟......”我小声嘀咕。

“多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怼完我,侧过头轻咳了两声。

我没再说话,低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仿佛也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似的,乖乖的不再乱动。

风雨飘摇,马路上只是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车辆驶过,空旷得很。望着泼在车窗上的骤雨,突然有种“驾一叶之扁舟”的孤寂感。

我偷偷用余光看向李泽言。

几个月没见,他和从前没什幺区别。穿着得体,利落整洁,那张全世界都欠他钱扑克脸更是万年不变。

果然,就算没有我,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无法抑制的失落不断膨胀,很快便占据整个心房。

“到了。”就在我偷瞄李泽言的脸暗自伤神时,他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着许久未回的自己家,突然觉得有些陌生,鬼使神差地喃喃自语:“你怎幺知道我今天回这里......”

“......”李泽言顿了一会儿,才一脸嫌弃地说,“不然呢?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吗?”

他停好车,推开门走进雨中,从后备箱拿出一把大黑伞走到副驾,替我拉开车门。

男人个高腿长,一步顶我两步。

意识到天黑路滑,我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一直小跑着跟在他身边,李泽言微微摇了摇头,自觉地放慢步伐。

明明伞下有足够的地方供我们两人躲雨,他却将大半空间留给我,自己的一半身子露在冰凉的雨中。

“...可以靠近一点的。”看到李泽言半边衬衫几乎湿透,于心不忍的我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保持距离。”李泽言淡淡地向外又挪了挪。

他今天的每一句话都听起来爱答不理,过去口嫌体正直,现在身体比嘴上说的话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概是真的很讨厌我吧。

走到单元内,借着灯光,这才看到除了湿到半透明的衬衫狼狈地贴在身上,雨水也顺着他的头发滴了下来。

刚才还是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打扮,现在却像一只湿漉漉的大猫,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去我家擦擦吧。”

“不用了。”李泽言重新撑开伞,准备离去。

“不行!”我下意识拉住他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

李泽言没料到自己会被我猛然拽住,有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他是投资人金主爸爸,我是苦逼小乙方。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这个动作,确实是越界了。

我讪讪地松开手。

“这样会生病的,去我家把头发擦干再走,好吗?李总。”

“好吧。”显然李泽言无心纠结于我故意改变的称谓,不耐烦地答应着。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就像是从密封罐里发出的一样。

公寓许久没人居住,依旧是搬走前收拾的冷清模样。

李泽言进房间后,便老实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我立马化身成小陀螺四处旋转,先是从洗手间半天才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又趁着在厨房烧水洗茶杯的功夫,关上门打给许墨报平安。

“我到家了,放心吧。”

“那就好。”他笑了笑,又想起来什幺似的,“哦,我家密码是你的生日。”

“为什幺告诉我这个?”我有些不解。

“我怕你这幺久没在那边住,可能会缺少些日常必需品,我那边也许会有。”在听筒另一侧的许墨停顿一下,“如果......捡到什幺动物,也可以送来我家。”

“......我知道了。”

端着冲好的姜茶走到客厅,我看到李泽言双目半阖,在沙发上歪着。头发被胡乱地擦成半干,毛巾丢在手边。

“淋雨后一定要喝点热的东西哦......”刚才实在太丧,调整好心态,我佯装成元气满满的样子。

李泽言没做声,如墨的双眉微微拧着,表情看起来并不舒坦。

“你没事吧?”放下杯子,我走过去,试探性地推了推李泽言,力道不大,他却顺着推他的方向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

“没事......”李泽言含糊不清地回应,依然闭着眼睛。

“李总,李总?”肢体的接触才让我觉察到哪里不对,他的身体是滚烫的。为了确认,冒着被李泽言憎恶的风险,我又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真的好烫。

许墨是预言家吗?

我推开大门跑了出去,从对门抱了医药箱跑回来。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李泽言健壮的胸肌,凸起的两个小粉点清晰可见。

此时的我连半点非分之想也没有,只是迅速解开李泽言的领带和扣子,将体温计塞进腋下。

38.9℃。

面前的男人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任由我怎幺摆弄也毫不反抗。

外面下着大雨,基本上没有拦到车的可能。我的驾照就是为了给车品极其放荡不羁的周棋洛扣分而考的,哪里有在这幺糟糕的路况下单独开车的胆子。

明明自己不舒服,还要把外套给我穿。

如果不是为了送我,他也不会淋这场雨。

我的鼻头一酸:“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去叫救护车。”

“不许...去......”他摸索着拉住我的手,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我...看......”

“你要看什幺?”我抽着鼻子将耳朵靠近他的嘴唇。

“......你脑子...不清醒。”

什幺人啊这是,现在到底是谁脑子不清醒。

沙发的长度完全不够李泽言躺下,即使瑟缩地躬着身子,整截小腿还是翘在空中,和睡在天桥下流浪者颇有几分相像。

可他是财大气粗的华锐总裁啊,如此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憋着快要决堤的眼泪,我反握住李泽言的手:“去床上睡好不好?”

“嗯。”他难得温顺,没有反驳。

好在李泽言没有完全晕厥,一息尚存的意志让他在我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入卧室。等到一头扎进床上,才彻底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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