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盛在凌晨七点准时醒来。
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他才发现多此一举。
又是一个雾霾浓重的阴天,北京迈入深秋后,就难有几天安生日子可过。
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
但这样的情绪于宋盛,便如雾霾天于北京城,是家常便饭。
洗漱完毕,客房经理准时推着早餐按响门铃。
“宋董,明先生昨晚凌晨要求换房,点名要5014……”
宋盛放下三明治,擡头看他。
弯腰的中年男人背脊愈加佝偻,不敢直视那双眼中的冷意,急忙补充:“客房部致电林总后,总经理亲自拒绝了明先生的请求。”
那双眼中的威压使得他不得不交代实情:“之后总经理把明先生带去了您办公室的休息间。”
宋盛有中等程度的洁癖,对个人空间的占有情绪尤其敏感,这是整个明珠人尽皆知的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客房经理自认倒霉,唯有将态度摆得更加谦卑。
出乎意料,宋盛只平淡吩咐了一句:“出去吧。”
又拿起三明治开始进食。
客服经理从门缝中最后确定一次宋盛平静的脸色,门阖上一瞬间,差点瘫倒在走廊上。
明天是在闹脾气。
宋盛知道,他在气自己昨天在酒吧没有亲自打电话给原雪。
他和原雪有多久未曾联系了?空白的时光漫长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知道一年前原雪考上P大的博士生后,换了一个北京的号码,但他的通讯录里并没有储存这个号码。
他不确定自己的来电信息显示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时,会不会因为号码陌生被她挂掉。
或者她接通了电话,如果他要求,那幺她一定会来。
然后呢?她和明天四年未见,一个痴情的单相思的男人,和一个无意的还明珠的女人,会上演怎样经典又狗血的戏码,宋盛可以轻松预见。
更何况他并不愿做那观戏人。
他不愿做戏中人,也不愿旁的人做戏供他赏玩,这个时候他倒讶异自己居然还残存一点点良知,竟会对旁人的悲辛苦泪抱有怜悯。
也许只是单纯觉得明天在爱情里,是个可怜人。
他是这样暗示自己。
热爱阅读狗血言情的楚楚,用一个流行词来形容她的哥哥楚越和他喜欢的女孩——渣女贱男。
在听闻了明天的漫长单恋故事后,她又将这个词送给了明天。
在宋盛的认知里,世上没有绝对平等的爱情,总是此消彼长,你强我弱。
总有人自甘下贱,同时有人有恃无恐。
宋盛的生命里有许许多多的爱情故事,在这些故事里,他总是有恃无恐的那一个。
而明天,也许在初见原雪时,就已经低到尘埃里。
明天的父亲明雄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但他唯一的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继承他的衣钵。
于是明雄想,凭着明家与宋家的交情,请宋肃在机关里给明天安排一个优越的职位,也不是难事。
之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文科和理科一样烂的明天被安排在文科班。
宋盛,楚越和林承恩则聚在同一个理科班——七班。
本来这对于明天而言,也不是什幺伤心事,课间十分钟他也能用来充分厮混。
直到高二上学期,他在七班上蹿下跳时,一个仰倒,从滑倒的椅子跌入原雪的怀抱。
明天对原雪,是一见钟情。
他受了他妈每天八点档的荼毒,信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命定羁绊。
他想,虽然是美女救英雄,他也可以以身相许。
其实,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信的不是命中注定,他信的只是初见时,女孩那双温柔缱绻的眼睛。
后来很多年,他不断回想,越用力,那段记忆越模糊,以至于他痛苦地反省,是否彼时那双漂亮杏眼里的温柔砰然,只是一场幻觉。
明天爱上原雪,是一场悲剧的序幕。
他瞒着自己的父亲转到七班,精心设计了一场绚烂黄昏中的告白。
他的心上人还记得他,可是他的心上人并不爱他。
十七岁的原雪,虽也身段曼妙,发育优于同龄人,可到底还处于花期,彼时尚是一株亭亭新荷。
她长着一副天使面孔,成绩好,性情恬淡温和,在荷尔蒙初初膨胀的青春期,无疑受到许许多多的偏爱。
明天的陷落不是意外,在过去的一年里,连林承恩都未能幸免。
气质本是十分见仁见智的概念,可是当原雪的身影降落在男生的梦里时,她的气质就等于诱惑。
林承恩在他最难以自拔的时候,曾因为有男生念着她的名字自慰,而将对方拖出卫生间暴打一顿。
明天比林承恩更冲动易怒,这样的事件,在他的单恋史中,只是冰山一角。
却到底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原雪拒绝了所有单纯的或者爱欲的告白,她似乎谁都不中意。
宋盛却是一个背道而驰的原雪。
他也有一副好皮囊,他亦被偏爱。
原雪面对偏爱是温柔背后藏着冷漠,宋盛甚至想,她大概想用她那些虚假的惑人面具给自己镀上圣光,以此来无声告诫凡人彼此落差。
宋盛则截然相反,他选择彻底地堕落。
性器官插在不同的阴道里,获得的快感却别无二致,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孩无一不是白嫩柔软,阴道对他的阴茎的迷恋相同,她们眼中望向他时的眷念也相同。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宋盛最清晰地感觉到心脏里空荡荡的时候,因为里面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良知幸存——在得到射精那几秒的快感后,身下的女孩就会被他抛在身后。
这也许是宋家的遗传,他的父亲宋肃如此,他那位在养了许多个情人的祖父亦是如此。
宋盛在性事上获得别开生面的灭顶快感,来自一次意料之外的梦遗。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他埋首在陌生的胸乳里,堆砌的白花花的乳肉绵软过他上过的每一个女生,那肌肤间甚至渗出旖旎的香气,让他深深地迷惑,拽着他深深地沉沦。
是什幺香呢,他大口吞咽着白腻的乳肉,边迷迷糊糊地分辨,直到他将硬胀的阴茎插入紧致湿热的穴肉,在吸附包裹间,在纵情抽插间获得极致的快乐,而那小穴被肏出潺潺春水,他在那嫣红上蘸取一缕,放到鼻尖狠狠吸取。
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是夏日新荷的味道。
虽然是夏日新荷,却莫名地粘腻浓稠,仿佛化不开的炽热的网,将他笼罩其中,他清楚地明白自己逃不掉,也不想逃,肌肤相贴摩擦的快感将他淹没,他只想含那捧白嫩的奶肉,肏那泓湿热的肉穴。
一次又一次,哪怕已经射精多次,阴茎逐渐麻木,也不想停下,只渴念着,榨取更多的快感。
他甚至隐隐期待,这样的性事,可以到地老天荒。
但宋盛仍然在早晨七点准时醒来,微微脱力的感觉,告诉他极乐不过春梦一场。
而肉茎仍然肿胀,从黑色内裤中伸出头,腰腹间大片干涸浓稠的腥白液体。
他的春梦,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主角,女主角有一双缱绻砰然的杏眼。
宋盛只觉得那双眼陌生又熟悉。
宋盛毫无罪过,是上帝造化弄人,把一场降落在他命运中的怦然心动,导演成他眼中一出悲剧的开幕。
他以为明天才是那出悲剧的男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个围观的看客。
也只有明天捕捉了女孩眼中光亮闪动的瞬间。
可是连明天也错过了,明天跌入女孩怀中,那一方温软被推入背后另一个胸膛时那一秒沉重的碰撞。
只有上帝视角知晓,那胸膛属于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