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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竹屋门窗紧闭,黑暗中,只有屋子正中间,一点如豆的灯火,昏昏地闪着。
忽然,火苗“腾”地一下蹿高了,蓦然明亮不少。
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金色的流光,在眸子里一闪而逝。
“师尊?”
“叩叩叩”三声轻响,有人在慢慢地敲门
“进来罢,为师并无大碍。”
门内人清朗温雅的嗓音,如竹间兰临溪的水,叫门外人慌张跳动的心也安宁沉谧下来。
“是。”
“吱呀”一声,月光落在门内,印出一块带着黑影的白帕子,也照亮了门内人松竹般落拓的身形。
一头长长的白发,如淡月铺散开来,和雪白的衣衫几乎融为一体。
目光一路往上,是一张造化钟神秀的脸。
这人的面是玉一般的白;他垂着眼,眉睫也是白得如月光;眉心一点朱砂痣,仿佛血珠子滴在雪地里。
除了用“漂亮”,门外人找不出第二个词,可以形容他当初看到这张脸的第一反应。
但这种“漂亮”,又是不同于女子之“漂亮”。
这是一种带着俊气、清贵的漂亮,叫男人看了只会自叹弗如,而生不起半分轻慢嘲笑的心思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绿竹菁菁。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希言进来坐坐罢,今天来得这幺晚,是又被缠上了?”
黑影移动,微微弓了身子,在那人身边坐下,不叫自己挡了那人的光。
月光也照在黑影脸上,剑眉星目,五官硬挺,正是那“樵夫”,只是眉眼比白日时俊朗了不少。
“师尊,不若我们再迁一个地方避一避?今日的费了好大劲才甩掉,那人似是对这儿起了疑心……”
“该来的,总会来,有心的,躲不掉。希言为吾操心颇多,吾内甚愧。而今吾修为恢复了五六成,只要不是太清的化神长老亲临,为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影默然,知道这师父看着随和,可一旦下定决心,是没人能说动他的。
竹屋中陷入沉默。
被称为“希言”的青年转着脑袋,想另起些话题,打破令人尴尬的静默,一瞥眼便见身前幽蓝的魂灯。
倒并非这魂灯不起眼,而是这雪白的男子太过耀眼,一出现在人视线中,便叫周围一切光源都黯然失色。
比之先前,那魂火又旺了几分。
希言愣了下。
“阿清她……”
青年脸上浮现出喜色来。
“嘘……”
男人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前,嘴角挂着一丝安谧的、满足的淡笑。
“碎片回来了一部分,她睡得很香。”
“很快就能回来……”
希言长舒一口气:
“果真是灵气充盈的宝地,这幺快就……”
“轰隆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希言略有些慌乱,可余光看见男人丝毫不意外的样子,也定下心来。
男人垂下眼,一掐指,只是淡淡皱了皱眉:
“为了破阵,他竟是放火烧了林子……”
“这林中可是有不少修出灵智的草木啊!这自诩正道修士者,竟是不怕沾了因果,遭来天谴,有伤日后修行……”
希言“腾”地一下跳起来,额角青筋暴跳,双目赤红,拳头捏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来。
“我们不欲去招惹他们,他们居然还欺负到人地盘上来了……”
他转过头来:
“定是白日那尖嘴猴腮的狗货!师父,徒儿这就出去送他上……”
“希言,戒嗔。”
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如一汪冰水浇在人心头,沁凉,却浇不灭他胸中之火。
“师父!”
希言又急又怒,在男人眼里看来,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我知你心忧那小兰花,放心。有为师庇护,她受不了伤。”
被一眼看穿心思,希言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辩解道:
“师父误会了,我只是想出去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今晚你们谁也走不掉。”
“轰”的一声,外头火光爆开来,击碎了一地白骨般的月光,映红了结界中的半边天空。
有人自烈焰中信步走出,黑发在夜风中烈烈飞扬;他一身玄衣,一点儿也没被火光映亮,像是一抹烧不灭的影子。
希言张大了嘴,瞳孔骤缩。
“轰隆隆——”
似地龙翻动般,从烟熏火燎的结界边缘,至这一方看似摇摇欲坠的小竹屋间,这一小段路上,忽然泥土翻涌如浪潮。
“咔嚓咔嚓——”
一根,两根,三根……
芳草如茵,嘉木若盖的安宁假象被撕扯开来,无数根白森森的骨头从地里钻出来——
原来那是死人的手臂。
一截,又一截……
亡灵与怪物们哭嚎着,从炼狱深处钻出来了——
皱成柴的干尸,只剩一层皮包裹在骨头上,在行动时,可看见关节在皮下的滑动;流着脓液的腐尸,眼球摇摇地坠在血肉模糊的眼眶外,只剩一点皮肉经络险险地吊着它们;浑身裹着滑腻腻的青绿鳞片,矮小猥琐甚于河童的怪物,嘴中长着尖尖的牙齿、长长的舌头,一喷一道暗绿的粘稠水柱;咯咯笑着的“唱歌犬”,是被人贩子采生折割的孩童,畸形的四肢压在肚皮下,短短的身躯以奇异的姿态扭动着……
它们穷凶极恶地向那人扑去,一副要将他撕碎的模样。
妖异的火焰从结界缺口处喷入,点着了结界中原有的草木,将这幅景象衬得更像炼狱一般。
可那人殊无惧色,只是笑意盈盈的,提着一盏灯,闲庭信步般走来。
那灯芯处的火焰,闪着幽幽的蓝光。
有鬼怪“嗷嗷”地叫着,向他扑去,却在离他三丈处“哧”地一下被弹开,发出凄厉的尖叫,痛苦地打着滚,身上冒出黑烟,不一会儿就被黑烟完全包裹住。
黑烟散去,鬼怪消失不见。
可那些鬼怪像是不会害怕一样,前赴后继地向他扑来,眼里闪着血色的光。
那人嗤笑一声,就这幺一路走,一路如剑一般破开鬼怪的包围阵,笔直地像师徒两人走来。
他周身三丈处,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场,叫那些怨魂恶鬼连他衣角都碰不到,就已灰飞烟灭,被他踩在脚底下。
这横空而出的黑衣男子,与那一身雪白的男人是难分伯仲的俊美。
只是,他眼底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眉眼又是出色的艳冶,唇角一挑,便是三分邪气,七分风流;偏一出口,就是气死人的明嘲暗讽。
“满身霜雪寄沧澜,一点丹心照长夜。不愧是‘霜锋血影无涯子’,冷心冷情不说,分明当时是自己亲自下的手,现在又后悔了?到头来,人还在呢,就忙不迭穿了一身孝,招来一堆恶鬼哭丧,又是摆给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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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不帅!帅不帅!【尖叫·jpg】
猜猜主角出场了没有!谁是主角!看谁猜得中!
你们不理我,叫我一个人单机。
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