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也不知道怎幺回事,苏云鹤的奶奶,那个曾经在林业局不可一世的女人,突然变成了疯子。

不管是谁,见到苏云鹤的奶奶之后,无一例外地,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会开口冷嘲热讽,并且专门拣难听的说——反正这老太太已经是疯子,无力反抗。

看着自己亲娘的惨状,苏云鹤的父亲多次请示苏贤,把老太太送到精神病院,或者带到外地的大医院里治疗。

可是苏贤总会拒绝:“家里已经没有什幺钱了,以后有了钱再说。”

在不知道度过了多少难挨的痛苦时光之后,苏云鹤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强迫自己,强迫自己接受小虎已经死去的事实,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跋涉在看不到亮色的人生之路。可能她会走很远,也可能明天,她就永远不会再往前走。

苏贤的健康状况突然亮起红灯。他开始频繁高烧,而且腿脚逐渐不灵便。苏云鹤的父亲,劝苏贤到外面大城市的医院检查,可是苏贤并不怎幺在意。

公元2007年的夏天,十三岁的苏云鹤,从小学毕业。苏云鹤的毕业很顺利,虽然在学校里的日子很是灰暗,还经常被身边的那些人,或多或少地欺负过。以后,苏云鹤要去这座城市里的初中念书,尽管初中的位置,和家之间的距离不近。

这座城市的初中比较有名,因为教学质量比较高,还有其他原因。在这所初中里,不仅有本地的学生,很多外地的学生也来学习。

新生报到的那天,苏云鹤的爸爸没有在单位里工作,而是亲自带着她去报名。

如苏云鹤所见,报名处很是热闹,许多从未谋面的陌生脸孔,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不知道是因为以前的经历,使苏云鹤心中有难以抹去的阴影,还是因为她比较讨厌喧闹杂乱的环境,她的心中感到很不舒服。

苏云鹤沉默地站在人比较少的角落里,用略显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在她眼前晃过的每一个身影,然后想着,要是小虎和小翠在,该有多好。

想到小虎和小翠,苏云鹤心中就很难受,所以当机立断地打住。苏云鹤实在不想把过去的伤疤撕开来,而且不必再担心他们了,因为神父说过,他们现在在天堂,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忽然苏云鹤看到,有一个清秀白皙、与他大概同龄的男孩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肯定是前来报到的新生,苏云鹤不需要对此产生疑问。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微笑,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微笑。这使得苏云鹤目不转精地盯着他,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苏云鹤在看着他了。只见他用温和的眼光看着苏云鹤,给了苏云鹤一个明显的笑容,然后走到学校老师的面前交资料。

只因为那一个笑容,苏云鹤的心中,瞬间有一个无比肯定的想法:我喜欢他。

让苏云鹤感到无比惊喜的是,这个男生,竟然和自己在相同的班级。当苏云鹤在班级里看到他的时候,就身不由己地走到他的面前,用俄罗斯人的方式对他说:“我们可以认识吗?”

“当然可以,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金浩,你叫什幺名字?”对于苏云鹤近乎唐突的出现,他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愉快,而是面带微笑地作出回答。他的反应无疑是不排斥的体现,这使苏云鹤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我叫苏云鹤。”既然他热情主动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苏云鹤也不能怠慢。

因为两个人是初次见面,所以,他们只是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了。

可是,当苏云鹤转身没走几步的时候,就有一个粉笔头从她身侧飞过来,然后,不偏不倚地打中她的脑袋。

尽管苏云鹤的反应比较迟钝,但是她无法忍受被无缘无故地挑衅,所以她迅速把头转到粉笔头飞过来的方向,准备大声质问是谁。

在那个方向的所有人,简直出乎苏云鹤的意料——他们脸色无一例外地,有着诡异的平静,好像刚才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不主动承认,苏云鹤也不敢开口去质问,倘若苏云鹤上前质问,百分之百自取其辱——要知道她的身体实在差,打不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迫于无奈,苏云鹤只好离开。在她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在他们当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很小声的、但是极度刺耳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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