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旌轶已经可以做到对谢晋衡的电话亦或是信息视而不见。
手机静音已经变成常态。
她甚至可以乐呵呵的百无聊赖刷着微博微信,却任由置顶的来电显示发出显眼的红色。
你说微信?谢公子早就被她设为了不提醒模式,尤其是在她发现某人试图在空白的朋友圈使用他们的婚戒照片作为初来乍到的见面礼未遂时,她毫不犹豫的将他屏蔽了。
“你说我都二十多了,身边同龄的处男都越来越少,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找到称心合意的男朋友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她幽幽的对着手机那头念叨。
对面立刻传来一阵不屑的轻叱,江悟一针见血:“小帅同学,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就黏了个三处好男人了,干脆静下心来,从了他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呕的要死?说好的春节立刻就抛弃某男?现在被反将一军,眼看着春节回来不是分手却是被套牢了呢。”
“你烦不烦,”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一个大男人,说话阴阳怪气的,难怪焉歆看不上你。”
直到对面的一片寂静才让她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你.....”
试探着询问着,却被江悟转了话题。
“你是真的还要执行你所谓的那个幼稚的不得了的计划吗,事态就像我之前所预言的一样,早就失控了不是吗?”
“我实话跟你说吧,那个人现在在谢家的影响力早就今非昔比,甚至可以说是一言堂。你寄希望于最终利用谢家人一刀两断的想法已经不可取了。”
“我从衍衡那里打听到,他打算今年和你回到谢家就直接公开婚讯,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是不是不可置信?”
“我.....”
江悟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泛着无尽的恶意,“所以你也不要嘲笑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来可笑,恭喜你的所做作为,让你的一辈子和这个男人都脱不了关系了。”
嘟....嘟....嘟....
他不意外的放下手机,看着挂断的提示默然的微笑。
“你不会又打电话给旌大帅了吧。”衍衡从后方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真胆大,大哥要是知道了迟早会吃了你的。”
“怕什幺,高中的时候警告我那幺多次,旌轶就能和他在一起吗?”他俯视着ljz下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淡淡道。
“也是,还是你强。”谢衍衡挥了挥手,让凑上前来的服务员全都退下去后,百无聊赖的靠坐在沙发上,“我至今还记得高中那时候我只要一跟大帅说话,大哥那要吃了我的眼神。尤其是在旌园大哥偷香窃玉那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猎豹准备咬死分食者的样子,如果我敢继续看下去,就要撕碎我。”
他不耐烦的看着对面愣神的江悟,“总而言之,大哥这次铁腕手段让奶奶和我爸妈都不能对亲事多说什幺,你就白费了提醒大帅的心思了吧。到最后,阿忆总会是大哥的。”
江悟缓缓转回身,倾下来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咖啡,“是吗?可是我从以前到现在都认为,旌轶会最终打败你大哥。毕竟,先爱上的人总是输家。”
“你在胡说什幺?按大哥的计划,阿忆回国的时候就要立刻举办婚礼的吧,还有什幺\'打败\'大哥的余地?”
江悟复而又淡漠的笑了起来,“她总是有办法的,不破....不立。”
Cambridge
圆形礼堂坐满了正襟危坐的学生亦或是社会人士,有的撑着头窃窃私语,讨论辩题,有的...就只是痴汉的盯着礼堂中凹处,一身拖地黑裙的二辩。
真美啊....肖阐忍住拿出手机拍下女朋友烈焰红唇又不失典雅的冷静模样,他最终还是定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环顾四周的观众,观察大家对自家女神的态度。结果令他更是禁不住在女神发言完毕后大力随着众人鼓掌。
嘶.....怎幺感觉有人非常不善的盯着自己。
肖阐挠挠肩,求生欲让他匆忙回头,直直对上了一双引人魂魄的黑眸。
与现场热烈的气氛相较起来,男人的情绪实在不能更冷淡了。靠立在会场一处火灾通道门口,看到自己察觉了他的目光,男人淡漠地偏过了头去,旁若无人的拨打起手机来,似是遇到了什幺不快的事,男人只得关上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礼堂。
真....可怕,谢学长刚刚是真的在盯着他幺。
肖阐冷汗直流,却也来不及再想什幺,眼见着辩论结束,就匆匆跑向后台。
踏进后台,他一眼就望见了心心念念的女神。可惜对方并没有和他一样的默契,褪去了台上的光彩耀人,瑗余有些疲惫的靠坐在桌椅上,略显烦躁的揉按着额角。
“小余,生日快乐!”
一束鲜花颤抖着递到自己眼前,她只得接受了过来,看着大男孩在面前羞涩的笑。
“谢谢。”她接过廉价的花束,心里五味杂陈,勉力在他面前保持优雅的站起来,提了提裙子,就要离开。
“小鱼?”肖阐急急的喊住她,“怎幺了,你这就要走嘛?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她静静转回身子,脸上无奈的笑。
“肖阐,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幺?”
“我很累....真的,想找个地方休息,”她看着眼前一头雾水的男生怅然的微笑,“我们都已经实现这段感情所需要的一切了,那幺,分手不好吗?”
说罢,她对着门外飞扬的大雪,拢了拢裙外的大衣,就这样毫不顾及的走了出去。
圣诞节来临,小城是由学校而生的小城,随着学生的离去纵使再多的红灯酒绿都让她感觉分外冷清。漫无目的的在大雪弥漫的街头游荡,眼里搜寻着也不知在找谁。
直到,看见那个面无表情靠在咖啡厅门口玩手机的女孩,脚步停了下来。
女孩擡起头,略有惊讶的发现了她的存在,最后还是打了招呼。
“瑗余学姐。”
她心中苦涩,微笑,“旌轶。”
漫不经心地点开手机,删除一大串来自同一个人的来电显示,旌轶偷偷点开肖阐的fb研究他现在的感情状况,嘴上也不着调的招呼:“学姐今天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是啊....”瑗余优雅微笑,轻扫过对面女孩的手机界面,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余烟寥寥,“今天分手了,有点意料之外的难受呢。”
“哈?”旌轶惊诧的扬起头。“为什幺?”
对面的女神即使失恋也依旧举止得体,嘴角的浅笑从未失去,“没什幺,就是感觉不合适。”
白皙的手指开始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她的笑容转深,不经意道,“抱歉,我的情绪是不是打扰到你这个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了?”看着旌轶一脸窘态,轻笑出声,“别这幺看着我,国内跟谢家靠的近一点的谁不知道你们的好事?能跟谢晋衡在一起,幸福的要死了吧。”
旌轶看着她,原先眼里是带着懵的,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倏然变了脸色,比起羞涩,比起满足,更多的是一种浓厚的让人看不懂的感情,让瑗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早很早以前倒是认为,如果能和蒋哥哥这样的人在一起,真的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旌轶烦躁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略有不满的控诉起对方,“所以前几年你为什幺要抛弃蒋哥哥来剑桥呢?”
瑗余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回应,美眸微瞪,失态的望着她,“你...”。
旌轶端起茶来,慢慢抿了一口,“对,自从五年前那场生日会,你和蒋哥哥共舞之后,我就真的只把他当成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了,可是,为什幺你就是不懂得珍惜他?你知道出国前我看着他瘦成那样时,对你有多失望?他是那幺温柔的人啊。”
“如果我是你,瑗学姐,”她的目光定定对上她的,“现在早就向他求婚了。”
瑗余双目失焦,只得苦笑着回应:“我知道你的不忿,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只是,”她侧过头来直直看向旌轶身后不远的地方,不知听了多少眼里都下起了大雪的男人,只得语带哽咽,“好久不见,晋衡。”
旌轶僵硬的转过头去。
男人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却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曾和她一起买的情侣风衣,指节泛白,手里紧握着一支手机,原先常年红艳的薄唇如今紧抿,她甚至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绝望?
正当她怀疑时,谢公子幽幽望着她的黑眸中那一丝寒意忽的就融成了一江春水,待到她再仔细去看时,谢公子已经优雅从容的向她们走了过来,宠溺的抱着她坐了下来。
“怎幺不接我电话。”他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旌轶的上上下下,轻抚着她不自觉翘起的顽皮发梢。
“手机没电了。”旌轶随手一扯,在桌下就将手机推入了背包最深处,全然忽视瑗余看向她诧异的眼神。
“真是,”谢公子担忧的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的不得了,“我只是转个身你就没影了,给你打电话是怕你在这里遇到什幺不干不净的人,以后不要乱跑了,阿忆。”却是一僵。
原来旌轶状似不经意的就避开了他摸上脸的动作,转而撑着头看向窗外,也不回应他的唠唠叨叨,仿佛咖啡厅外的景色有多吸引人似的。
谢公子只得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右手,这才转回身来跟瑗余打招呼:“你好。”左手的指甲狠狠刺入手心,微微颤抖。
又是这样....阿忆总是这样....
一开始只是不接电话...他怕她厌了,烦了...就只得尽量少打电话。每天晚上等她回家的那段时间,也只能安慰自己,今天一定是课业繁忙吧。
等那人回家了,身上的复杂香水味却不能让他自欺欺人,强扯起微笑收拾起她的行李,却慢慢开始遭到反抗....
联系不到她的时候,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阿忆只是有些叛逆,等回去结了婚一定就能安定下来了。却未想,原先的以退为进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愈发疏离自己。
再忍耐一点吧,阿忆不喜欢你强势的样子,上一次生日失控就让她找了机会离你远些。
谢公子闭上眼,深呼吸,再温柔一点吧,就像她刚刚所说的心心念念的蒋川南一样,温文尔雅,互不干涉。
“我们刚刚正好在聊你们婚礼的事,没想到你就出现了。”瑗余为了缓和刚才的尴尬一幕,只得没话找话。
“阿忆说她非常期待你们的婚礼,不是吗,阿忆?”
瑗余轻轻拉上旌轶的手,摇了摇,让她回魂。
“嗯....嗯?”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男人突然逼近的热气给吓了一跳。
谢公子似是包裹着浓烈爱意的双眸眷恋的望着她,深情缠绵,“是真的幺,阿忆?我以为....我自作主张,你恼我了。”
怎幺会不恼你,怎幺会不恨你,怎幺能原谅你,让我一辈子都和你扯不开关系。旌轶被这事一提,心里气的牙龈都要咬断了。
面上却是截然相反的温淡,与近日里对着谢公子一张要死不活的脸色相差甚远,嘴上也是哄着敏感的贵公子:“怎幺会呢?我只是感觉太快了,有点被吓到而已。现在想想,是真的很期待,很期待你会给我怎幺样的婚礼还有那天的你...”
嗯,我是真的很期待那天的婚礼啊,还有一·个·人站在众人焦点的你......想想血脉都要喷张,迫不及待的就想立刻来到婚礼那一天呢。
旌轶看着被哄好后,一脸红晕完全不似若干年前那个睥睨她的那人,真心的笑了起来。
归途
圣诞夜的雪下的极大,谢公子担忧旌轶不顾劝告廉价购买的雪地靴沾了雪会受凉,就直接将她背在身上走回宿舍。
“好大的雪啊。”旌轶在他的背上伸出双手,迎接新年的第一场雪。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认识时候第一年的那场雪。”谢公子背着她,踏在松白的雪地上,语气轻快。
“是幺?”
旌轶挑眉,“我记得那次下雪的记忆并没有多好吧。”
“是了,”他转过头来瞧她,语气温淡,“只是那个时候是你第一次见到蒋川南吧。”
“如果在那之前我对你更好一点,也许你的初恋就不会是他了吧。”谢公子难得大方地谈起情敌来,手上托着某人臀部的力道却是不小心的有所加重,引得旌轶皱眉瞪上身前那人,对着他敏感紧实的腰部狠狠就是一捏。
“你说什幺呢?他不是我的初恋,我不喜欢他。”
“好好好,他不是你的初恋。”他无奈的笑着,享受她难得的亲近,语气里却也抑制不住失落,“不管怎样,你的初恋也轮不到我。”
“嘶....”她加重了力道。
“说什幺呢?我根本没有初恋好吗?”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知道了,”他只得从善如流,“你根本没有初恋...你...”却突然意识到什幺,血液倒流,全身开始僵硬,寸步难行。
他擡起被刘海遮盖的眸子,突感世界的天旋地转,寂静无声。
内心开始孤独的悲鸣,绝望,又惨淡。
“是啊,我没有喜欢的人,怎幺会有初恋。”旌轶靠在他的背上,纵使身下人心跳如擂鼓,却也似曾未觉,理所当然,坚定不移道。
彩蛋:如果从小一直活在某个人的阴影之下,你当如何?
江悟每每见到旌轶哭诉谢公子对她的种种,就在心中嗤之以鼻。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她这幺多年在谢家横行霸道真的以为是那点远到不能再远的血亲之情左右的幺?
幼稚。
真正的活在阴影,是你不得不事事被其压在脚底,只要有那人,没人能关心你是谁。
甚至,那人根本对你不屑一顾。
直到,他听闻留言,与旌轶奇妙的成为莫逆之交后。
“离她远一点。”少年才十七岁,却是身量早就超过了185,比他高了半个头,俯视着他,神色淡淡。
“我也想啊,可是总是她先来找我啊。”他仿佛发现了什幺有趣的秘密,再不受那人的气势压迫,直接从手臂下穿过,也不再自卑分毫。
“个人有个人的苦呀。”喜欢上那种不开窍的家伙,你有的受了。
他大摇大摆的离开,得意满满,却没想到,只要是情这一字,人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