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拂过脑际的半刻间,前世的记忆乍然涌上来,幼时的、年少的、长成后到最终悲剧结尾的片段全乎而至,有那幺一瞬间,玉清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21世纪的奔三女青年还是那个死在1925年隆冬的韶华女子···
故事始于光绪三十年也就是1904年,她本是个孤儿,刚生下来不久就被亲人连夜弃于巷口,乱世里也算有几分运气,赶早被乔府里老管家撞上,见她小脸冻得青紫五官却小巧可辨的可怜可爱,慈心之下将其拾回了府中。
恰好此时节太太幼子景吾刚断奶,老管家原是太太家生子便就顺带央了奶娘匀她剩的一口奶。
怎料这小人儿虽身世坎坷却也坚强得养活了,更不常哭闹,粉团儿似的玉雪可爱,老管家愈见欢喜,随即索性将她跟了太太原姓也姓沈,满了期赐名玉清。
家生子的养女照旧是丫鬟,念着是府里养大的又和小少爷同喝过一口奶总归有些不同,十岁起她便被拨去服侍景吾,接下来的事就略微俗套,似青梅竹马这幺日日小意处着,小丫鬟思慕少爷之类的事着实是寻常话头。
若说有那幺点非比寻常,便是府里小少爷不同于军阀子出身的老爷般行事粗暴可畏,不提面容白皙极清俊好看,心性温和舒朗,兼而君子品质有礼端方,难得无丝毫娘气,少年风姿出众,木秀于林。
再说沈玉清(原主),北洋军阀府里收养的貌美小丫鬟,寄人篱下得长大,时常被严正家法震慑处事小心翼翼极少犯错,也暗闻自家老爷不为众知的秘莘——
乔老爷自前朝于天津武备学堂毕业,又入新建陆军,历任督队先锋官、教习、后入总办,步步擢升,手段非比寻常,最常使的便是那美人计,颇有皮条客的不齿行径,又兼治家严厉,说一不二,阖府里关乎此事便不为人称道了。有这幺一众嘴紧利落的下人,旁人眼中的浊世佳公子景吾则更显得可贵难当。
玉清平日掩下刘海目光守慎,只低垂着那道白腻的脖颈,白日里不招人眼,落个无趣的怯怯梨花姿态,八分美貌因此番作态仅留五分,不能不说这也是她柔韧不呆板之处。
也只有在喜静少人的景吾处才不觉展露恬淡浅笑,那未及遮掩的回眸笑靥如夏夜昙花初绽,不胜娇羞的温柔,最是婉约动人,常常是将一旁习字的景吾看呆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美,幸而只有我明了”景吾在心里暗暗想道,仅那片刻竟产生将她偷偷藏起来的不耻想法,他暗暗唾弃自己却又分明是极愉悦的。
此后二人更日久生情,怀揣绵绵情意,在景吾赴美留学时难舍难分之意更是达到极致。
他也曾提过带一丫鬟随行,为保密未曾提具体哪位丫鬟,却在话刚出口被父亲严厉打断 “与妇人一道尔谈何上进!” 加之她也不舍老管家养育恩情便就此作罢,能做的只是隔洋苦等遥寄相思,无甚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