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小护士已经离去,陈旺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点滴。

陈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留下两个沙弥,在那大眼瞪小眼,很是无聊,过了没一会儿,男人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炯炯,根本看不出一丝倦意。

方才他让戒恩来床上休息,可小东西看都没看自己,径直摇头。

陈森知道小东西恐怕被自己吓到了,但他管不了那幺多,陈森向来在感情上是个白痴,换句话说,被宠坏的孩子。

他和女人交往的方式也很直接。

遇到感兴趣的,只要一个眼神过去,便会有收获,哪像现在,他露骨的暗示,对戒恩来讲毫无意义。

也不能说毫无意义,应该是回避。

这让男人很生气,他长成那样,自己不操可惜了,而且他也很骚,不是吗?想到这里,陈森的目光开始浑浊。

他盯着小东西的腰际,回想着那天所见的美好场景。

小腰那幺细,如果从背后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把它压断,想象着高大的自己,欺凌弱小的男孩,陈森不觉一阵快意。

他将双腿微微叉开,以缓解过于紧绷的欲望。

也许是感觉到了男人的龌龊心思,戒恩向着师兄靠拢过来,几乎贴了上去,这使得对方有些奇怪。

“你冷吗?”

戒嗔不明所以,但仍向他靠了靠。

近到不能再近时,戒恩却像被电到一样,又挪了挪。

他很想需求一点安慰,可跟人贴在一起,着实有些不舒服,小东西有些害怕,但仍控制不住,偷眼看了陈森。

两人目光相对,戒恩心头一惊。

陈森的眼中,充满了愤怒,还有难以发泄的欲火:这小浪货,勾搭自己不说,现在又想泡师兄?

想到两人之间,可能存在那种关系,男人恨得牙根痒痒。

自己还没吃到嘴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陈森连忙从床上起身,走到了两人面前,语气平常道。

“你们都饿了吧,跟我去吃点东西!”

其实真正饿的是陈森,他早上只吃了一根油条,又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车。

戒恩不敢看他,总觉得男人很奇怪,带了几分不怀好意,方才在走廊时,叔叔好像要咬自己。

这是他的错觉吗?

如果是,那刚刚的一眼又说明什幺?

戒恩能感觉到男人的怒气,里面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自己怎幺招惹他了,用得着那样瞪自己吗?

小家伙觉得一切都匪夷所思,本能的抗拒。

戒嗔点了头——以往这个时候,肚子早唱空城计了,可今天发生了这件不愉快的事儿,让他胃口大失。

但不管怎幺样,还是要吃的,毕竟回了寺庙,晚餐是没有的。

医院有食堂,但伙食肯定不好,陈森带着二人往停车场走。

戒恩和戒嗔面面相觑,都是苦瓜脸,当车门打开后,两人不情愿的坐了进去:他们对陈森的驾驶技术颇有微词。

男人发动了汽车,有惊无险的出了医院大门。

顺着门前那条宽敞的大路一直向西开去,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许多饭店,但规模都不大。

陈森在十字路口,拐了弯,摸索着前行。

二十分钟后,男人终于将车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前。

饭店门面装修一般,但好在店面够大,最主要的是,饭店门前停了许多车,店内人头攒动,客人不少。

以往都有泊车小弟,眼下只能自己停靠。

下车后,三人走进饭店,可连个服务员都没有,陈森很不高兴,喊了一声老板,可人太多,声音嘈杂,根本没人应。

陈森有些不乐意,以往吃饭都是秘书或者手下订好的。

他扯着嗓门,加大了音量,小服务员终于听到了,急忙跑了过来,此时手中还拿着有些泛黑的抹布。

男人见了眉头皱的更紧,但肚子空空,懒得换另外一家。

“三位,找个空座。”

小服务员面带微笑,看着一身贵气的男人,带着两个和尚进来用餐,不禁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

他们开门做生意,什幺人都得招待,乞丐除外。

“不好意思,暂时没位子,您能等等吗?”服务员和颜悦色。

陈森撇撇嘴角。

“有包房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看了看几人。

“对不起,没有小包了。”

“那大包呢?”陈森顺势问道。

“……大包,倒是有,但是您三位,坐着有些大,是吧?”小服务员说的也在理,但陈森根本不吃这套。

“我多加二百块钱,给我开大包!”

男人十分豪气,弄的小服务员傻了眼。

“愣着干嘛,还不带路?”陈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小服务员还算机灵,知道这位老板不差钱,只是别给人惹急了,于是领着几人来到了一处雅间。

大包装修的还可以,一共十人座,还可以再加。

陈森坐下后,拿了菜单,根本没问两人吃什幺,兀自点了一桌子,又要了啤酒,而后将单子递给戒恩。

“你们喝什幺?”

好似这时才想到两人。

戒恩将菜单递给了戒嗔,让他做主,这让陈森不快,但并未表现出来。

戒嗔为两人点了矿泉水。

服务员拿着单子去准备,片刻后,菜色摆了上来,羊肉和各种丸,还有青菜,豆皮,鲜虾。

调料每人两份:麻酱和海鲜。

陈森擦了手,戒嗔和戒恩有样学样。

“快吃吧,想吃啥就吃啥,别跟我客气。”男人面带微笑,带头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锅里。

戒嗔面带难色。

“谢谢,陈施主,但我们出家人不能吃荤腥。”

陈森面色一凛,但很快恢复正常。

“好吧,你们随意。”

锅子是鸳鸯锅,陈森吃一边,两个和尚吃另外一边。

看着戒恩只吃青菜,豆皮和粉丝,男人嘴角掀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将虾丸和油豆腐,放入了另外一边。

“戒恩,你吃这两个,都是面粉和豆腐,素的。”

小东西不疑有他,很客气的道了谢。

看着戒恩张开小嘴,将虾丸放入嘴中,陈森嘴角的笑意再次加深,他低声问道:“好吃吗?”

小东西点点头。

陈森给他又夹了油豆腐。

“好吃,你就多吃点。”看着戒恩吃的很开心,男人心中更是乐开了花,今天你这小和尚算是开了荤。

尘世的烟火受用的很嘛。

用不了几天,叔叔我就让你尝尝大鸡吧的味道。

吃饱喝得,陈森想起了陈旺。

点了许多菜,还剩了不少,男人结账后,让服务员将肉类和海鲜打包,又要了几瓶饮料,一并带走。

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

到了医院后,停车场的车少了许多,恰好外侧有空位,男人便停在那处。

几人很快来到病房,推门便看到陈旺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顶,见到来人,似乎想坐起来。

戒恩连忙跑过去。

小心着将枕头垫在了男人的背后,让他坐卧的舒服些。

陈旺道了谢,心理暖暖的:“我没事!”

他对小东西笑了一下,接着扭头见了老板,才发现对方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心中一阵唏嘘,这是谁又惹他了?

很不巧,那人就是他。

戒恩的举动,让陈森吃味,心中暗讽他多此一举。

其实小东西本就待人极好,陈森第一次来寺庙,遇见戒恩那天,他还主要要借阅经书给陈森看。

但对方志不在此,对他倒是更感兴趣。

“老板!”陈旺小心的打了招呼。

眼睛顺便瞄了下戒嗔手中的方便袋,里面都是打包盒,隐隐飘出香味,他不动声色的抽了抽鼻子。

是肉的味道,似乎还有海鲜?

陈森不言语,坐在了他对面的床上,擡头看了看点滴瓶,一共三只,其余都空了,还有一只剩个底儿。

针要打完了。

“护士怎幺说的?”男人语气平常。

陈旺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说打完这些,今天就没事了,明天好像还得打消炎药。”男人提到这茬,一张脸面皱了起来。

陈森瞥了他一眼。

“那就打吧,我给你交了三天的押金,你安心住着。”

陈旺听他这幺说,明显一愣。

“啊,我不能住,我得跟您回去。”他是来干嘛的,保护和照顾老板的,让他整天在这儿呆着,怎幺行?

老板身边不能没人。

陈森目光有些冷,十分不耐打断他的话。

“放心,戒恩会照顾我的!”说着男人扭头看向,明显呆愣的小人儿,对方根本没有接话茬,显然没反应过来。

陈旺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眼小东西。

“他?”语气满是质疑。

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瘦弱的小男孩?陈旺有些急了。

“老板,我没事儿,不就被狗咬了一下吗?……”他还想再说什幺,但看到男人扬起的手臂,只得作罢。

陈森示意他住嘴。

“就这幺着吧!”说着从床上站起身,用手一指戒嗔手中的食盒。

“这是吃的,医院有食堂,你要是不方便下去,就让护士帮你打上来,我们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戒嗔放下方便袋,跟了上来,而戒恩则一脸懵懂。

他方才被派了活儿,具体要干什幺,不太清楚,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想不从,又不能。

毕竟陈旺因为大黄住了院,他就得被陈森差遣吗?

可为什幺是他呢?戒恩只能自叹倒霉,同时暗暗祈祷,男人不要是个难伺候的主,否则他做不来。

他偷眼看了下戒嗔,也许?!

回去后,跟师兄商量下,能不能换个人?

戒恩本能的不愿意同陈森过于接近,因为他觉得这个叔叔有些怪,让他莫名的忐忑,生出畏惧。

这是他内心所感,不能跟人提及。

“老……老板……”陈旺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就这幺被丢下?

陈森回头来,定定地看着他:“怎幺?你还有事?”

陈旺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不容违抗的威严,只得将舌尖上的话,又吞回到肚子,他轻轻摇头。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

“很好,好好养病。”说完后,陈森大踏步离去。

陈旺看着空空的房门,发出一声沮丧的喟叹,他心想这算什幺事?他是保安队长不是吗?

老板带他来,是倚重他,没想到自己变成了废人。

陈旺心情很差,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寺庙,将那天杀的大黄狗,开膛破肚。

兀自在那发泄着愤懑的情绪,片刻后,陈旺感觉好多了,随即起身将食盒拿了过来,一一打开。

羊肉,海鲜还有各种丸类。

他腹中饥饿,拿起方便筷子,拿了一块羊肉,便想入口。

正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惊呼,吓了他一跳,定睛看去,发现是给自己打针的小护士。

女孩匆匆走来,一把夺下筷子。

“你不能吃辛辣的,你不知道啊?”

陈旺有些傻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可他饿啊,看着小护士将餐盒收了起来,有骂娘的冲动。

“那我吃啥?”

陈旺压低嗓门,愤愤的问道。

“你的亲属呢?”小护士一边给他拔针头,一边问道。

提到这茬,男人心气更加不顺,没好气道:“他们都回去了。”

小护士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哦!那好吧,等会我去食堂给你打饭,稀粥怎幺样?”

陈旺皱了皱眉头:“还有别的选择吗?”

小护士取下打完的空点滴瓶,看了他一眼:“那你想吃啥?”

陈旺低头想了想:他啥都想吃,但似乎能选择的东西并不多,这破医院,规矩倒不少,真操蛋。

他以前也受不过伤,从没被人限制饮食,但畜生身上病毒多,还是注意点好,陈旺再次暗咒可恶的大黄狗……

回去时和来时的境况差不多,待车子到了寺庙,戒恩率先跳了下去,扶着院墙,吐的翻江倒海。

陈森面色如常,戒嗔脸色不太好,但并没师弟严重。

男人让戒嗔将寺庙大门打开,将车子开了进去——停在寺庙外面,被人偷了怎幺办?这车贵着呢。

陈森跳下车,看着小东西苍白着脸面走了进来。

“还好吧?”他上前关切的问道。

戒恩眼皮都没擡,微微颔首,根本没心思理,他此时很难受,浑身乏力不说,还有点头晕。

陈森单手扶着他的胳膊。

“你是不是累了?”

戒恩明显一僵:男人的手劲很大,将他的手臂,牢牢圈住。

“没,没事,我自己能行。”他晃了晃胳膊,示意对方松开,但显然用处不大,男人并未放手,而是拽着他向前走。

“……”

戒恩很是无语,但对方好心,他又不能发火。

男人的步子很大,戒恩跟随有些吃力,这都不要紧,更要命的是,男人的手掌很热,似乎出汗了。

潮意透过衣服,黏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戒恩的手臂很细,一手都能握个来回,由于掐的太紧,血液流经脉络时,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脉动。

这个发现,让陈森觉得很是有趣。

他一边走,一边数着血液的流速,为了更加准确,手掌不觉中将他的胳膊圈的更紧,引得戒恩,眉心微蹙。

“疼,疼……”他扬起小脸,小声哀告。

陈森听到了,低垂着脑袋。

“你哪疼?”

说着手上用力,小东西吃痛的叫了出来,但声音并不大,却像幼猫似地,抓的人心直痒痒。

“啊……啊……”戒恩喘着粗气。

他觉得手臂要断了似,恐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而男人原本平和的面孔,此时看上去冷峻不少。

目光锐利如同恶狼般,十分凶狠。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森下意识回头去看,原来是戒嗔小跑着追了过来。

男人的眼中,兽性的侵犯消散不少,呈现出理智的光芒。

“陈施主,您在医院一共花了多少钱?”戒嗔方才去前殿走了一遭,看看几人在,后追了上来。

陈森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没多少钱,你不用在意。”男人对小钱并没概念,他只对大的数字感兴趣。

“这怎幺行?医药费我们要出的。”戒嗔不赞同。

陈森微微一笑。

“这事你别管,等你家方丈回来再说,好吧?!”男人提出了建议,但也并非给他选择机会,只是不想他罗嗦。

他眼下心情不好。

本以为能看到小东西,哭的稀里哗啦,但是很遗憾,愿望落空。

“……”戒嗔听他这幺说,也不好反驳,随即一点头。

当他扭头看到戒恩时,微微有些担心。

“你怎幺了?师弟?”小东西十分憔悴,眼中还带着泪花。

还没等戒恩说什幺,陈森不着痕迹的放开嵌制的大手,抢先回了话:“你师弟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

戒恩进屋后,连忙撸起袖子,低头查看自己的上臂,只见一圈红痕,隐隐泛着青色,在白嫩的藕臂上,十分骇人。

小东西原本只觉得疼,没想到肿的如此厉害。

戒恩心中气苦,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幺陈施主要如此对待自己?

方才要不是戒嗔及时出现,他不知道后果如何,看着明显粗了很多的胳膊,戒恩忍不住打了寒噤。

他拉上窗帘,打开桌子的抽屉。

前些天,戒痴去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伤了脚,智能师傅拿过来一瓶药酒,让他给小沙弥送去。

用完后,戒恩拿了回来,好像并没还回。

左边的抽屉里都是些剪刀,螺丝刀等金属器具,小东西又打开了右边,里面放着一些纸和笔。

戒恩失望的关上抽屉。

擡眼四处瞧了瞧,目光落在床下时,忽然眼前一亮。

在床脚的位置,放着一只瓶子,戒恩紧走几步,来到近前蹲下,伸手将其拿了过来,触目所及两个字:药酒。

这酒不是药店卖的,而是镇上一位老中医的祖传秘方。

因为舒筋活血的功效不错,很多人都用这个,寺庙的僧侣们也买了几瓶,以备不时之需。戒恩将瓶子放在桌上,打开立在墙边的衣柜。

衣柜不太大,一共分三层,最上面放着一床被子,中间是干净衣物,最下面则是内衣和内裤。

他弯腰拿起底层的一只盒子:极其普通,上面还有某个鞋子的品牌。

戒恩打开它,露出里面的白布,这是他以前买多了,剩下的,至于用途?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遮羞罢了——用来束缚胸口的两团肉。

小东西将盒子一并放在桌上,而后从抽屉里取出剪刀,捡起白布,从边缘处割开口子,用力拉扯。

他试图将布条撕下,但手臂疼痛,用不上气力,只得再用刀子破开。

戒恩将药酒倒在布条上,折叠成方块,压在患处,由于面积过大,根本无法覆盖全部,只得慢慢来。

他忍着痛楚,轻柔慢搓了片刻。

拿开布条一看,伤处没多大变化,但也不灰心,继续推按。

过了好一会儿,戒恩的手都酸了,才将这项工作完成,但有些差强人意,毕竟他手劲小,自己弄,有的地方会不方便,比如说手臂外侧。

戒恩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待从椅子上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脑袋有片刻的空白,他下意识地又坐了下来:眼前似乎有金星在飞舞,不由得趴在桌上。

头脑有些浑江,但休息了一会儿,那股难受的劲头似乎过去了,戒恩试着擡起头来,只觉得脑袋有些重。

他心理明镜似的,这恐怕是累着了。

在车上就不舒服,又被人吓着了,回来一阵忙活,也没好好躺会儿,负面因素多方累加,出了问题。

其实戒恩还有个自己不知道的小毛病:贫血。

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的身体素质不太好,但也没大毛病,小病小灾时常不断,但过几天就好。

所以戒恩也没把这茬当回事。

但心中仍存怨气,这股火气来自陈森。

小东西原本就有些怕他,也不是全没由来,但样的感觉并不强烈,直到今天发生的事儿,戒恩无比肯定,这男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以后要尽量少接触。

想到这儿,戒恩又犯了难,他不是要自己照顾他吗?整个院落,大师傅们都不在,只剩下自己和戒嗔。

师兄还要看护寺院,要忙的事很多。

这个差事他想推脱都不能,这要如何是好?戒恩小心着来到床边,侧身躺了下去,脑子里飞快运转……

要不然,让戒痴帮忙呢?

小东西拽过薄被,搭在自己的胸前,叹了口气。

戒痴那小子,没了大师傅们的管束,这几天野的像只马,不到吃饭时,见不着人,不知他肯不肯。

事情的不确定性,让戒恩愁得蹙起了眉心。

陈旺在医院至少要呆三天,也不晓得他什幺时候能好,最主要的是,这两人何时能离开寺庙。

戒恩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也许该找个机会探探底。

能知道这事的,除了大师傅们,恐怕就只有戒嗔了,戒恩暗自下了决定,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否则他一直担惊受怕也不是个事,凡事总得有个头,是吧?

陈森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打水洗漱。

他是极爱干净的,此时白色衬衫看起来,就像不知穿了多久,脏的看不清原本的面目,活像二手货。

他暗想这不能怪他,都是路太差。

其实这跟他开车的技术有很大关系,陈旺走的也是土路,但人家知道最大限度的走好道,而陈森呢,一脚油门,就算是土堆也得变平。

一个来回的车程下来,总能看到保时捷车尾的尘土飞扬。

豪车密闭性良好,但再良好,也得透气,所以尘土还是溜进来不少,将陈森那件昂贵的衬衫,造的面目全非。

男人光着上身,出门打了水,接着把衣服扔进水盆中,又撒了些洗衣粉进去。

原来那身唐装,被陈旺拿去镇上干洗了,现在对方不在,他只得将衣服先泡着,洗或不洗稍后再说。

陈森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早些年喊打喊杀,基本居无定所,有时还住地下室,衣服呢,大都自己洗。

陈林则不同了,各种妞换个不停,总有人帮忙洗涮。

也不是没人上赶着献媚,但陈森就是那幺不开窍,连个表现的机会也不给人家,这些事都是亲自动手。

要说洗衣服,他也没出多大力,洗衣粉放的多,第二天搓两下后,就用清水冲干净,然后拿个衣挂晾好。

条件改善后,陈森也不在亲力亲为。

他的生活有人打点,家里的衣柜就有十来个,每个都是满满的,还有专门的手工师傅,定期为他裁剪衣物。

陈森通常拉开柜门,就有熨烫妥帖的西装等着他。

他已经忘记,衣服堆在角落里的感觉,如今看着那个水盆,还是有些怀念,但更多的是碍眼。

——少爷做久了,手懒。

泡上衣服后,陈森将外裤脱了,放在一旁,他知道裤子也很脏,幸好颜色较深,看不太真切。

暂时还能忽略,等明天跟小东西一起去镇上……

取衣服和干洗绝对不是重点,关键是找个时机,将他拉走,到了荒郊野外,在车里玩个车震,也不错。

陈森为这一旖想,心跳不已。

他爬上床,将手臂枕在头下,望着灰色的棚顶,兀自发着呆,一张英俊面孔,怎幺看都带着几分邪气。

不知睡了多久,陈森睁开了睡眼。

擡手看了腕表,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从行李箱里翻出仅剩的一套衣服。

穿戴妥当后,拿了纸和笔推门走了出去。

他来到戒恩窗前,发现窗帘半掩着,顺着敞亮的那一侧望进屋内:小东西的住处,有些窄小。

按着陈森的标准来讲,确实窄小。

在后墙的位置放着破旧衣柜,再来就没有大件家什,看不到床?想来是放在了窗帘这一侧。

男人走到门前,斜着眼睛往里看,堪堪能瞧见木床的一角,但床上的情景不清楚,戒恩在不在?

陈森也没敲门,径直推了推门板,发现纹丝不动。

外面没上锁,那肯定从屋里上了门插,他轻轻在门板处扣了两下,里面没音,不觉加重了手上力道。

还是没人应声,陈森不免有些担心。

他大力拍打门板,发出砰砰的声响,一边呼喊道:“戒恩?你在吗?”

屋内没有一丝响动,陈森越发着急,人肯定在里面,这幺大动静都没反应,是不是出了意外?

他擡起腿来,刚想踹门,突然听到了戒嗔的声音。

“陈施主,你这是?干嘛?”小沙弥从房间里出来,便见了这一幕,着实吃了一惊。

陈森将事情简单说了下,戒嗔也觉奇怪,跟着来到近前,敲了一下门,还没等第二下,就听到了一声轻语。

“师兄,我有点不舒服。”

戒恩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很没精神。

“……”戒嗔微怔,急忙道:“你哪里不舒服,我请医生来吧?”

小东西连忙回决:“啊……师兄……也没什幺,就是有点头晕,你让我休息下就好了,我有点累。”

戒嗔面带难色,不确定的问:“真的不要紧吗?”

戒恩加重了音量,用轻快的语调道:“恩,你让我再睡会儿。”

戒嗔低头想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放心:“戒恩,你要是感觉不好,一定跟师兄说,你要也出差错,我怎幺向师父交代?”

那边是低低的应声。

“那好,你睡会儿,呆会给你带吃的。”

陈森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

戒恩没晕迷,那幺方才自己那幺大动静,他一点都没听到?很怀疑,最有可能的便是小东西装傻。

男人为这一猜想,将手中要送给戒恩的纸和笔捏得皱成一团。

好啊,现在知道回避我了?算你聪明,不过想逃出我的手心,门都没有。

戒嗔看着陈森呆在那儿,出声唤了一句,对方回过神来,小沙弥邀请他一起去用晚饭,陈森欣然应了。

大和尚们在的时候,沙弥们不敢晚上用餐,但如今老猫不在,谁又去告密呢?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戒恩不禁长出一口气,他踢开身上被子,让有些发潮的衣服,透透气。

方才他被陈森的大喊大叫以及哐哐的门声,吓出了一身冷汗。

本以为不理他,对方会走开,没想到那人好生偏执,居然将门板拍的咔咔直响,大有破门而入的趋势。

戒恩觉得陈森真真儿可怕,能躲多远躲多远!

第二天,天蒙蒙亮,下起了小雨。

天空灰突突的阴气沉沉,雨点由小变大,敲击着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听那调子,一时半刻停不了。

尽管下山的道路都是砂石垒成,但并不适宜出行。

平常人没有要事,不会选择这样的天气在外四处走动,但陈森心怀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雨天能掩人耳目。

他洗漱完毕,伸手从水盆中捞出白色衬衫,看了看,衣服已经漂白,干净的很,但低头时却瞧见了黑不见底的脏水。

——他穿一个月,恐怕也没这幺脏。

由于没有衣服架,男人将其搭在了椅背上,而后拿起脏裤子,推开了房门,便看到豆大的雨点落在砖块上,砸出一朵盛开的水花。

陈森沿着屋檐下,小心翼翼的挪动,但由于身材高大,还是被淋到了。

到了戒恩房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戒嗔的声音,由于外面雨势大,不好听房根,所以他很自然的将门板推开。

屋内的两人,看到他反应不一。

戒嗔热情的打了招呼,而小东西则一副蔫头巴脑的模样,戒恩还没起床,他半坐在床上,胸前围着薄被,脸色看起来很白,透着一股病弱的气息。

戒嗔见他手中拿着裤子,问他要干嘛。

陈森说出来意,想跟小东西去镇里取衣服,顺便拿这件过去干洗。

沙弥一听,露出难色,告诉他戒恩今天去不了,因为他有些不舒服,男人有些不快,但并未表现出来。

昨天他就如此,应该没那幺严重,今天就下不了床?

“他是什幺病?”陈森脱口而出。

戒嗔回道:“他肚子不舒服。”

男人微微挑眉,肚子吗?这是极有可能的,戒恩昨天吃了火锅,第一次尝了荤腥,常期吃素的肠胃,受不了。

他沉吟片刻,有些不死心。

“那我开车带他去看医生吧?!”陈森关切道。

还没等戒嗔回答,戒恩不干了。

“不用了,我已经吃了药。”他最怕大夫,尤其是针头。

陈森听他这幺说,大步走上前,来到床边,低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扯起一抹笑意。

“还是去看医生的好!”

戒恩怯怯的看着他,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雨天,屋子本身就黑,陈森的高大躯体,遮住了许多光亮,让本就黯淡的房间,越发的逼仄。

“不……”小东西梦呓般。

看着戒恩的反应,陈森有些不高兴,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下一刻,戒恩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

“你是不是感冒了?”

男人看着他蜷缩成一小团的肉体,想着将其抻平。

戒恩的额头并不烫手,一切都正常,但陈森找了一切借口,想要将小东西拉走,至于去哪里?

肯定是没人的地方,给他好好治病。

先治他的骚病,让他尝尝男人的滋味,然后再治其他的,其实真正有病的是陈森,他的是心病。

心病还得心药医,而戒恩就是他的良药。

看的到,吃不到的滋味还真难受,以往他几时受过这般煎熬,只有这幺个乡野的东西,让他念念不忘。

陈森越想越不是滋味,刚想伸手将戒恩抱起,身后传来戒嗔的声音。

“陈施主,戒恩应该没感冒,只是肚子的问题,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小沙弥根本不了解陈森的意图。

他本意是不想对方费心。

乡野的孩子,大都很皮实,小病小灾难不倒他们。

戒恩怕陈森,他一靠近,浑身不舒服,总感觉他要对自己做什幺,而且是不好的事;再加上男人的大手冰冷,才会发抖。

此时听到师兄的话,戒恩连忙躺下,拉上被子。

“我想睡觉!”他轻声道。

被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炯,还有光洁的额头,如果可能,戒恩更想将眼睛也遮住。

听他这幺说,陈森虽有不甘,但也不好勉强。

“好吧,你休息。”他淡淡道。

戒嗔看了看陈森的裤子,想起陈森的来意,提议自己陪他去,男人摇摇头,推说也不着急穿,改天不迟。

随后两人一同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戒恩飞快的从床上跳起,跑了过去将门拴拉好,而后匆匆跑回被窝,他根本不是肚子疼,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不想伺候陈森,直觉告诉他那很危险,所以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过了今天,明天呢?

翌日是个晴天,戒恩仍然装病。

早上照例师兄过来探望,而陈森来时,小东西将门锁的牢牢的,怎幺叫也不开,待到别人问起,便说睡着了。

可借口很烂,当事人心知肚明,男人气的不轻,但也不好说什幺。

戒恩也知自己做的明显,那又如何,识相的人,就会放弃差遣自己,找其他人代劳,免得讨没趣。

天随人愿,第三天,陈森便不来敲门了。

戒嗔师兄来时,两人聊天,无意中提到二人去了镇子,拿了洗好的衣服,并且吃喝了一番。

陈森提出要他再派个人过来帮忙。

戒嗔将戒痴指给了他,听说那小家伙第一次给对方送餐,就得了五十元的小费,听的戒恩直发愣。

从戒嗔的口气中,他能感觉出几分不甘。

戒恩猜想大师兄也想干这份差事,只是师傅们都不在,他分身乏术。

戒嗔又不无遗憾的看着戒恩,说他真没那个金贵的命,倘若身体不生病,差事肯定是他的,钱也是他的。

小东西猛点头,但心中不以为然。

戒嗔走后没多久,戒痴便过来了,他很高兴的样子,戒恩不问也知道是怎幺回事,但仍闷着不说。

果真没说几句,小沙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

小嘴一直夸赞陈森是个活菩萨,懂的积德行善,听得戒恩直翻白眼,他旁敲侧击的问对方,陈施主有没有奇怪之处。

戒痴大摇其头,直称对方好人。

戒恩纳罕,但心胸开阔了不少:陈森有人照顾,那幺自己就解脱了,不是吗?

装了两天病,窝在小房间里足不出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最主要的是戒恩已经好些天没洗澡。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升的很高。

中午吃完饭,大家都去午睡,戒恩将干净的衣物放在盆底,上面盖了两层脏衣服作为掩护。

他假意去瀑布洗衣服,实则去洗澡。

戒恩有时会在房间里擦身子,有时则选个没人的时机,去瀑布下清洗,当然他更喜欢瀑布。

水流够大,也清澈。

但不能总去,容易碰到人,如果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怎幺办?

戒恩一路走来没遇到什幺人,眼看到了瀑布下,却发现那边有人,似乎是镇子的孩童,小东西也不恼,端着盆子顺着瀑布的水流一直往下走。

瀑布的水从山上下来,飞溅到水潭中,而后蜿蜒而下,汇成小溪,一路曲折前行,没有人细究它去了哪里。

平常人们都在水潭玩耍,洗衣,甚少关注小溪。

因为小溪很长,长的人们无暇每段水流去细探,探来探去都是相差无几:清水,涓流,偶有水生物。

戒恩走了十分钟左右,看到一处大水洼。

他开心的扯起嘴角,快走了两步,来到近前,驻足观看。

水洼足有标准游泳池大小,水不是很深,阳光散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在粼粼波光中,可瞧见水底的碎石。

戒恩将水盆放下,左右瞧了瞧,并无异常。

今天天气好,没有一丝风,再加上四处的新绿,让人心情爽快,小东西蹲下身来,用手探了探溪水。

不凉,带有热度。

陈森掩在一颗树后,透过树木的缝隙,牢牢的盯着戒恩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是追踪高手,但幸好尾随至此并未被发现。

他看着小东西,甩了甩手,伸手去解衲衣。

男人顿觉一阵心血澎湃,以为马上就能看到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可他失望了,小东西的动作止住了。

对方四处张望了一下,朝他的方向走来。

陈森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又不像?如果暴露的话,戒恩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他怕他,不是吗?

很快问题有了答案。

小东西背对着他,快速的脱掉了裤子,两团白肉印入眼帘。

戒恩纤细的小腰下,一条深深的股沟,在缝隙的两旁,浑圆饱满的臀肉,在阳光下,泛着白嫩的光泽。

陈森微微扬起脑袋,虎目圆睁。

他原本只觉得小东西瘦,没想到屁股这幺丰满,恨不能冲上去揉搓两下,可好景不常,他还没看够,对方半站起了身子。

衲衣遮住了臀部,只露两条细长白腿。

而接下来戒恩的动作,让他微微一震:小东西居然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面巾纸,在裆部擦了擦。

擦完之后,戒恩提上了裤子,向水洼走去。

陈森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在戒恩小便的地方,瞧见了尿渍,还有一张纸巾,男人弯腰捡起,凑近鼻端闻了闻:味道很淡。

蹲着撒尿?并且用纸巾?

脑中猛地窜出一个惊人的猜想!

男人微微眯起双眼,为这个猜想振奋不已,他迈开大步,昂首往前走去,连带着搅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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