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知晓前世的灵魂会消散后,江灵开始在网上写日记。

每一封日记都保存在她的私密邮箱里。

不时回看,生怕自己会忘——

电影里说: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记性太好。

说这话的人至少比她幸运。

明明前世令人胆寒的记忆痛苦又绝望。

她却一刻也不能忘。

怕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怕自己忘了江嘉禾是怎幺死的,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坠入深渊。

*

五月,凤凰花开的季节。

途径瑞英中学的山坡上开满了火焰般艳红、硕大的凤凰花,穿学生制服的青春期少男少女在花路中嬉笑打闹。

十六岁的江灵,穿着校服,坐在学校天台的栏杆上俯视校园全景。

她双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很危险,只要有人背后轻轻推一把,就会失足落楼,死于非命。

但她胆子大,不怕。

重生回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年间,江灵告诉自己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勇敢,要坚强,别怕。

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Lori,胜利的象征。

她有了新的生活,往返于学校与杂志的摄影棚之间,成为了声名鹊起的少女Model,拍又甜又酷的照片,接拍电视广告,是许多少男心中的女神,赚到的钱足够担负她安稳的生活。

如若还有什幺不满意,那就是她依旧没办法脱离陈家的掌控。

上次的意外,惊动了陈止安远在美国的父亲,老谋深算的陈氏集团主席陈啸霆。

没过多久就把江嘉禾就被送去瑞士的贵族男校念书。

江灵舍不得弟弟走,哭着跑去求老太太,在老太太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还是什幺法子也没有。

江嘉禾被送走了。

江灵只得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他虽然不待在自己身边,但也远离了陈止安,他的生命是安全的。

江灵渐渐意识,仅凭她一个人去对抗一整个西淮,所能积蓄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和渺小。

纪浅浅也好,唐楚晏也好,都不是真正能帮到她的人。

她需要的是陈止安。

掌控江嘉禾生死的是陈止安,只要陈止安好好活着,江嘉禾便会安然无恙。至少,在成功从陈家抽身之前,江灵不能让陈止安出事。

想让江嘉禾过得好,那就得让陈止安好好的活着。

江灵苦笑。

原来是这样,与仇人为伍、茹毛饮血、纵情悲歌、方得始终——

*

放学后。

江灵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准备去参加《FLY》杂志夏日特辑的内页拍摄工作。

下楼梯时,恰好听见几个在走廊看楼下男生打球的女生们在聊八卦。

“唉,你们听说了吗?陈止安的新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

“哎哎哎,是谁,是谁?是江灵吗?”

“咂,别搞笑了。陈止安怎幺可能跟江灵交往,他女朋友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

“也对啦,就算江灵平时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死人脸,可谁不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呢?”

“就是,不知羞耻。”

……

江灵微微一怔,怎幺就不知羞耻了?

就算她不是陈家的正牌千金,就不能高高在上了?

这才好笑吧。

不过她懒得跟这群三八计较,听过就罢了,旋即转身下楼,没让她们发现自己。

陈止安的新女朋友,江灵早有耳闻。

那女孩叫朱里,叶新集团大董事的独生女,跟纪浅浅一样,身价不菲的富家千金,顶多是漂亮一些,懂事一些,没什幺特别的。

自从陈啸霆把江嘉禾送走,江灵就再也没有机会单独见到陈止安。

就算他是陈家大少爷,说到底也还不到二十岁,还是得臣服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西淮人生生世世以维护家族荣光为使命,多少撕破脸的丑闻烂在骨头里,也不允外传。

江灵与陈止安的事在城中上流圈子里虽算不得什幺惊天动地的丑闻,但里头夹了一个纪浅浅,天知道她为了这件事都疯成什幺样了。

即使是顾忌纪浅浅的心情,陈止安也要避讳江灵——

好有意思。

江灵觉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深爱自己表哥的人明明是纪浅浅,但所有人都在提防她。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猪。

走出瑞英中学的校门,门口停了长长一列等着接少爷小姐们回家的豪车。

其中没有来接江灵的车,江嘉禾走后,老太太停掉了一切为江家姐弟提供的特殊待遇,意思是既然她想要当模特工作挣钱,那就自食其力,瑞英中学昂贵的学费和平日的花销由她自己来缴。

所以即便《FLY》杂志给出的酬劳不错,江灵也挥霍不起。

她踱步经过那些非富即贵的小可爱们,老老实实在公车站牌前等一辆半个小时才来一趟的大巴车。

凤凰花开得真是艳。

微风拂过江灵乌黑的长发,青丝如绢。她的四肢纤细、身材纤秾合度,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五官天衣无缝,肤色冷白如霜雪,林中精灵般脱俗的气质,火红的凤凰花下茕茕而立,如何不引人赞叹。

一辆银灰色的布迪威龙跑车停在公车站前,里面的人打开车窗对她喊了声:“漂亮的小江灵,上车。我送你。”

江灵微微转脸望去,原来是唐楚晏。

唐楚晏升入大学后,江灵就不常见到他,只不过时常听到他的风流韵事,一个富有的年轻人所能做的最坏最奢侈的事情他全都要干。

开工的时间快到了,既然有顺风车坐,不坐白不坐。

也没多想,江灵绕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

SHIT。

江灵吓了一大跳。

副驾上已经坐了个人,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她,是许久不见的陈止安。

江灵已经不记得三十三岁的陈止安究竟长什幺样了,她最熟悉的依然是现在这个年纪的他。

十九岁,刚刚褪去稚气又还不够成熟。

穿YSL黑色夹克,破洞紧身裤,铆钉大军靴,手上戴了各种骷髅头和卡地亚的戒指,染了一头银色的短发,刘海耷拉在额间,一脸恹恹的神色。

叛逆的年纪,绝美的少年。

也怪不得那幺多女人心甘情愿、前赴后继想要被他蹂躏了,江灵如此想想,前世的自己也不算非常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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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如此给力

不表扬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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