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回到府中听说宫里来了人,要请国公夫人入宫觐见,他和厅里等候的太监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转入了后院正房。
“前头是陛下派来的人,这不是什幺节庆日子啊,到底怎幺回事?”他对着正在更衣的兰夫人疑惑地问道。
向来端庄稳重的兰夫人显得有点焦虑,随手指点了婢女几句,说是不要给她弄太繁复的头饰,这才在屏风里头一边换衣裳一边答他:“说是煦儿身体不适,陛下让我去看看她。”
“我们煦儿怎幺了?要不要紧?”成国公也声音也急了起来,在屏风外踱着步子。
“前头的公公说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很要紧的,太医去看了,只说让好好休息。”说话间她从屏风里头走了出来,“我得赶紧进宫去。”
“你见了她便让人给我传个口信回来。”成国公细细地叮嘱妻子。
“老爷放心,我晓得的。”
兰夫人匆匆赶到了栖凤宫,从内室走出来接见她的却是皇帝,并不见她那宝贝女儿。
“国公夫人不必多礼,坐着说话。”齐湛见她欲行大礼,擡手止住了她。不等她发问,齐湛自己开口了:“国公夫人不必忧虑,太医来看过,皇后并无大碍。只是午膳时吃错了东西,身上发了热,还起了些疹子,刚刚喝了药睡下了。”
“皇后娘娘吃了什幺不该吃的东西?”听到兰煦没有大碍,兰夫人稍稍安心 ,到了后半句心又提了起来,难道那孩子身边有什幺不安分的人不成?在宫里还能吃到不干净的东西。
“朕请夫人来就是因为这个。”齐湛口吻温和,“她吃的东西都验过,没问题。但太医说她兴许体质特殊,里头有些东西对旁人而言十分普通,她却是吃不得,吃了便会出现不适。”
齐湛早前在和几个大臣议事,德至突然进来耳语了几句,说皇后午膳后突然觉得头晕发热,已请了太医。他当时比兰夫人反应还大,心揪成一团,脸色紧绷急匆匆走了,身后的太监宫女一路小跑都赶不上他。大臣们见惯了泰山般岿然不动的皇帝,此情此景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午膳的单子,朕看了好几遍看不出什幺来。问皇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幺是不能吃的。”齐湛语气有些无奈,从袖里拿出张纸来递给兰夫人。
兰夫人细细地端详,片刻后指着“细糯米丸子”问跪在一旁的御膳房总管:“这是什幺馅儿的?”
“回夫人的话,里头是果蓉。”总管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什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杧果蓉。”
兰夫人仔细回忆了一番,这才对皇帝道:“陛下,这杧果是南边的果子,上京少见,臣妇想起来娘娘从前在她外祖家中吃过一次,也是身上起了疹子。她那时年幼,怕是记不得了。”
齐湛还想说些什幺,里头却传来兰煦含糊不清的声音:“夫君……夫君呢?”
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只见兰煦眯着眼睛靠在床头,不甚清醒的样子,手还在不住地挠自己的脖子。
乖乖!这一挠一条红痕,抓破了相还得了,兰夫人看得心焦,正忍不住要出声,却见齐湛一个大步跨过去坐下把她搂住,将她手握住了不让她动,低声哄她:“上了药的,你乖,不要抓。”
她挣扎了几下,嘟着小嘴往他怀里小猫似的拱:“可是痒……”齐湛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再抹几次药就好了,忍一忍。”
兰煦力气小挣不开他,又哼哼唧唧了几声,闭着眼睛不再乱动。她喝的药大概除了解热还有镇定安神之用,她迷糊中又睡了过去。
兰夫人见俩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子,不由得有些脸热,见她睡了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每进宫一趟她便对女儿的生活更放心些,她看得出来陛下对她是真的好,这种娇憨样子若不是被人当成心头肉一样养着是不可能有的。
她记得上次来时兰煦还把自己的刺绣拿给她看,颇有些得意地说:“陛下也说我学得不错。等我学好了我要给他绣个香囊。”
兰夫人瞧了瞧,也不能说丑吧,但是她针法稚嫩,把一对鸳鸯绣得像呆鹅似的,灵动活泼沾不上边,比起人家那些专注女红的闺秀来差得远。反正兰夫人虽然是她亲娘,也不好意思说出“绣得不错”这种话,只能换一个角度夸她:“做了别人的媳妇倒是把心定下来了,从前在家十个嬷嬷都按不住你的。”
至于陛下,他要幺是昧着良心哄人,要幺就是情人眼里出好绣了。兰夫人思及此,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还是先给她爹传个信儿报个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