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母的眼神,让容欢露出一个自嘲的,带着点绝望的笑。
这个笑让容母的心颤了颤。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这是一向令她自豪、骄傲的大女儿啊。
“欢儿,娘不是……”
容欢摇摇头,止住母亲的话。“娘,欢儿明白,您不必多想。”
一边说,泪珠子一边就滴了下来。“其实,女儿自己又何尝愿意这样呢,只是……”
不得不说,容欢真乃姿容绝色的女人,她的美貌或许不是最拔尖的,可通身的气度,与那氤氲着雾光水气的眸子,既像牡丹娇艳,又似海棠般我见犹怜。
可惜这样一朵娇花,就要枯死在太子府里了。
一想到这儿,容母不禁悲从中来,哀哀叫了声。“我儿啊……”
“当真,当真没法子了吗?”
“娘,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容欢苦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要您走这一遭的。”
何况,强占着这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如此久,也该要还回去了。
这身体,估计就是代价与报应。
然而这话,容欢没有,也不能和容母说。
“欢儿……”
容母见女儿的神情,也知道这关容欢估计是过不了了,心下大恸的同时,也终于将梗在心头的问题给问了出来。“那妳这次私下遣人找娘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这便是容母心神不宁最大的缘由。
女儿身体的情况,容府其实心里早有底了,自打这消息给容喜知道后,容喜便一直想来探望姐姐,容母后来拗不过小女儿,便和容欢说了这事。
照理,大女儿与小女儿相差了七岁有余,自小女儿出生后,大女儿对这唯一的嫡亲妹妹可谓全心全意的照顾与疼宠,有时连她这做母亲的都自叹弗如,容喜想来探望,容欢想必是欢迎的。
可也不知是太久不见生疏了还怎的,容母的拜访信函,竟是被太子府的人给退了回来,而陪着容欢的奶娘,也是昔年容母身边的大婢女黄氏,却是悄悄给容母稍来了另外一封信。
信中内容简短,意思隐晦,大抵就是容欢极为思念母亲,希望容母能抽空来太子府一趟,但最好莫叫其他人知道这事儿。
容母心下惊疑,虽然不解女儿这般做的用意,但也能猜到,容欢的身体与在太子府中的地位恐怕比她以为的还要糟糕。
容母再一次的心疼这为了容家的政治背景,而被辜负了大好年华的长女。
于是她依约前来,并且没有将这事儿透露给小女儿知道。
然而一看到女儿削瘦、苍白的病容,她就明白,容欢恐怕是油尽灯枯了。
太子府中事多,外也好内也好,容欢这太子妃人前风光,人后却是当的心力憔悴,亦让她自产后就亏空了的身子,一日较一日的破败。
终至消亡。
其实以容欢的性子,不该如此的。
当年也正是因为深知容欢这淡薄中又有股坚韧脾气的性子,容相才会在权衡之后,应了大女儿的哭求,并做了不知所以的容夫人眼中卖女求荣的后爹一回,将容欢给送进太子府中。
奈何容相一生自诩神机妙算,也万万算不到,容欢会在太子的冷漠中,仍旧一无反顾的将真心给捧了上去。
哪怕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容母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懂女儿的心思。
“欢儿……听娘一句劝,放宽心,宝哥儿还小,还需要母亲啊……”
宝哥儿正是皇太孙的小名。
听到母亲提起儿子,容欢枯槁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光辉灿烂的神采。
她握紧容母的手,力度之大,甚至让容母的眉头微微蹙起。
“欢儿……”
“娘,我今日找您来,其实就是为了宝哥儿的事。”
容母一怔。
还没会意过来,容欢却忽然掀开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然后下床,跪下。
动作之迅速流畅,不似久病之人,更让容母毫无反应的余地。
“欢儿,妳这是要做什么?快起来!”待得回过神来,容母面色一白。“妳这是要折煞娘亲啊!”
容欢闻言,身子一晃,美眸里水雾弥漫。
她望向容母。
那哀切又坚定的眼神让容母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同时,一丝不妙的预感闪过心头。
“欢儿,妳……”
“母亲,欢儿平生未求过您什么,可这次,请恕女儿任性一回,求求母亲可怜可怜您那即将丧母,无人可以庇护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