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隐秘

卫照芩披着一件薄纱,素脸微红,强忍着不适,至少在窗户的小花几前站了半刻有余,动作只有一个,就是不停摆弄着盆栽的方向和角度。

在广白看来都是一样的,自从主子从落水醒来之后,行事处处怪异,加之本来病将断又复发,普通的风寒之症却断续半月不好,莫不是……撞了邪?

广白哪里能知道,她是旧病未全愈,复又沐浴时着凉,再受了多番惊吓,一夜劳思过度,这才又犯了病。

卫照芩满意的看着地上的落叶,这个高度,以后谁要是从窗口处进入,必定会碰倒盆栽,若是发出这巨大的落地声响,不但能警醒她,也会引起屋后的广白的注意。小叶紫檀的叶比较黏实,平时不爱掉叶,此人就算灵敏至极,只要从窗口而入,必定弄掉一两片落叶,只要时刻留意着地上即可。

“广白,此番查探,可有什幺消息?”卫照芩坐在凳上,捧着已温了的药,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液问道。

广白把揣在怀内的木盒拿出来,“那胭脂铺的老板说有一陌生男子给他花钱留了话头,日后若有人取着此物来,就让老板给他通报,他自然会来找我们。”

卫照芩皱着细眉,“我就知道,这人早有后着,怎幺会留下痕迹给我追寻,好等我识破他的身份。”

“姨娘,这些物品和你要我查探的,是怎幺一回事?”

卫照芩隐瞒了与男子赤身裸体相待了两个时辰之事,其他发生过的皆如实告知。广白听完,也不由得惊恐万分。“姨娘,崔府不是守卫紧密,怎幺能有人潜了进来?那人若是再来,我们该怎幺办?”

“此人答应我不会再来,应……是不会再来。”

“像这种奇盗飞贼的话,怎幺能轻易信之。此事也无法去禀告任何人,替您做主,真是急煞我了。”

本来是一人胡思乱想,这下变成了主仆二人愁眉苦脸了,连碗里汤药凉了多时也无暇留意。

“广白!”

广白被卫照芩这声惊叫吓了一下,问道:“姨娘,你可是有什幺头绪?”

“把床底那个陪嫁过来的箱子搬出来,钥匙在匣子第三层,里面有一个梅花烙红木小盒。”

这紧密收藏的小盒,自然是非常重要。先是用奇特的小锁开了盒子,用一根银针插进一个隐秘的小孔开启机关,最下层的物品这才显露出来,是一枚雄鹰振翅的淡黄色玉佩。

卫照芩捏着玉佩端视良久,放到了男子留下的那个木盒里。斟酌着写了一封书信,用白蜡封口,折成一半,覆在玉佩上面。又不舍的拿了张百两银票,覆盖在信封最上面,这才盖好盒子,谨慎的递给广白。

用手别再她耳边小声道:“明日你不必在此伺候,你带着这个,去北郊十里处替我委托给碧落门查探,三日后再去取回。”

“姨娘,自从入了崔府,早就是不问世事了,您这是何意?”

“这盒子看似普通,或者神通广大的碧落门能寻到些痕迹。况且,我主要是希望来查探另外的消息。例如……这个人到底来崔府干什幺?”

为了不像上辈子一样惨死,她必须要先洞察先机。相同的人事物,却因为存在着她这个巨大变动,已经往不可预料的逆境中发展了。

三日后——

天光垂暮,暮霭沉沉。

卫照芩在室内候了三个时辰,院落里静坐两个时辰,广白还没有回来。两人习惯朝夕相伴,头一回人影无踪。其中是否发生了意外,而她除了焦虑不安,竟没有一丝办法。

原来她除了广白,便什幺也没有了。可笑的一个人妄想在深门大宅里避世,过着不见人烟的生活。谁能帮她助她,若是再糊糊涂涂,得过且过,那就真的是愚蠢之极了!

她抿紧泛白的唇瓣,心境一下子颠覆过来。

一抹倩影提着一盏立方白纱轻灯,白光莹莹,小步急走。一路直走,天色越发深暗,路过的屋灯已点燃,不时有行走的仆人朝她请安。

卫照芩问了几个人,这才知道原来广白午后就回到了府中,却被赵雪乔带走了多时。

顾不得什幺仪态端正,卫照芩越发疾步往回走,心内揣测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小小纱灯,景物影影绰绰,心思紊乱中无暇观看。再走过这条灰石小路,就是赵雪乔的引嫣阁了,不远处一片通明,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她拐过最后一处弧度不大的弯角,视线还没有放宽,却意外撞上了一栋坚硬的“石墙”。

本以为强大的冲击会使自己跌倒,结果手臂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稳稳如也。夏衫单薄,直透肌肤。烛灯倒地熄灭,朦胧的黑夜中,她看进了一双比曜石还黑,比明月还亮的眼瞳中。

两人皆是大吃一惊,身躯几近相贴,甚至清楚的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

手掌松脱,卫照芩慌忙退后几步。离得远了,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此人面容普通暗淡,映得那双眸子分外精神,修长的身躯穿着粗布短褐,有些面熟,不知是哪处的仆人。因着前世在崔府活了五年的缘故,虽然她不能全部认得,但是基本和所有人都打过照面。

仆人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的真是鲁莽,不小心冲撞了姨娘,还请有怪莫怪。”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纱灯,拍着被泥土脏污了的紫荆花簇纱布,里面的蜡烛摔成了两瓣。

仆人无措的提着纱灯,捏着蜡烛站在那里。“姨娘,这可怎幺办,小的真是该死!”

“无妨。”她轻摇了一下头。

两丈外就是院门了,牌匾用金漆描着【引嫣阁】,灰白石柱的柱头灯散发着光,庭院里栽植着当季的花卉植物,每当风拂至,阵阵香气扑鼻。

就在这一派怡然夏色中,一抹瘦弱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跪在小石零碎的花道上。

卫照芩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一样,又疼又气,连忙上前搀扶广白。

可因为跪得太久,广白伤痛麻木的膝盖找不到知觉都站起来。一见到最亲近的人,委屈难过全都化成了豆大的泪珠,唰唰的流下来。

卫照芩蹲在地上,主仆两人抱头痛哭。“都是我不好,我为什幺不警觉一点,为什幺不早点出来找你……”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赵雪乔妆容精致,缓缓走出,身后跟着落叶和知秋。“妹妹你这丫头不守规矩,我替你调教了,不用谢。”

卫照芩倏地站起来,一时难以压制怒火,气忿的瞪着满脸笑容的女子,气到声音都发着抖。“广白做了什幺?”想都不用想,广白绝对不会惹事,更别提自己与她平日都是小心翼翼行事,安安分分做人。

赵雪乔傲慢的嗤笑一声,鄙夷的睇着她。“你这是用什幺态度跟我说话?”

大家同属侍妾,赵雪乔却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仗着入府早和娘家有权,在姐妹各处打压,竖立自己的威信。

沈洛玫专宠,赵雪乔心里怨恨呀,这口气除了找她这个闲人,还能找谁来出?

落叶一人走开,悄悄的把小门阖上,没有留意到门缝里插进了一根小木柴,小门并有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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