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燕天礼将剑术又舞了一遍。收剑而立,调匀气息,持剑直视她。
“该你了。”
秋凉磕磕绊绊执剑舞动,燕天礼不忍直视,想训心下又不舍。劣徒如此,唯有叹气。
此时秋凉立于燕天礼身后,听到一声叹息,她微微伸长脖子往前偷觑,倏地对上他盯过来的深邃目光。哂笑了一下,上前抱住他手臂撒娇,“师傅,徒儿往后定然用心习剑。”
燕天礼淡淡一应,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在青城山内有他护着,剑法差一些倒也无妨。
回到屋舍小坐片刻,侍仆摆好晚膳躬身退下。
燕天礼讲究的是食不言,一顿膳安静用罢。侍仆撤去残羹,在师徒俩几前各摆了一盅茶,再次悄声退去。
晚膳后品茗乃师徒俩多年养成的习惯。
燕天礼端起茶盏,轻吹去浮叶,呷了一口,眸光在身畔少女身上一睇,道:“凉儿近来精神恍惚,是否有心事?”
秋凉心内一惊,明秀的小脸上有一抹未来得及掩去的惊惶,“并无心事。”
女孩儿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心事,燕天礼道:“连舟那个孩子知根知底,你若喜欢倒也无妨。”
秋凉一脸迷茫,不懂师傅在说什幺。
燕天礼亲自将茶盏端到她手中,“用了茶去歇着吧。”
把茶接在手里,显然,秋凉的心里并不在茶上,出神的盯着袅袅飘飘的热气,心里盘算着,如果把中毒之事还有黑衣人所说的什幺山河社稷图禀明师傅,不知能不能解了她的毒,并让师傅有所防范?
四岁时秋凉在上元节与家人观灯失散,被人贩子劫了去。幸得燕天礼相救,只是年幼的她说不出来家住何方,父母名讳,仅记得自己姓秋,好像叫秋凉。无奈之下她被带到了青城派拜在燕天礼门下。
这幺多年下来情同父女。
她应该相信自己师傅能帮她。
在腹内来回打了几遍草稿,话到嘴边,正要开口。
侍仆来禀:三长老求见。
随着雁南归的入内,秋凉眼前陡然缤纷起来,一袭素净的浅蓝色长袍湖水一般从襟口直泻到鞋尖,只在腰上系着一围透雕芙蓉花羊脂白玉带,不像武林中人,倒像世家出来的翩翩公子,于不经意间显出优雅贵气。烛台泄出的昏黄光线斜漾过来,淡淡映亮了男子面庞。
可以用人如冠玉来形容。
雁南归作了一揖,“前来打扰,还望燕兄勿怪。”
燕天礼敛袖做了个请,对秋凉投去一眼,“凉儿,奉茶。”
二人分宾主入座。秋凉去到外间端来侍仆已然备好的茶水,摆于雁南归身畔案几上。夜风轻过,撩起她的绯色襦裙,拂过男子的腿。他端起茶盅微抿一口,不经意道:“你是小秋凉吧?数年不见,出落的愈发好颜色了。”
“师叔过奖。”
雁南归是个容貌一等的年轻男子。被如此的男子夸赞,秋凉心内不无欣喜。
怕师傅和三师叔有事要商谈,秋凉行礼告退。
燕天礼轻点了下头,叮嘱她将下午所学的剑法琢磨一二。她应下后退身离开。
走出正厅,身后身师傅和三师叔的交谈声,秋凉却感觉有道视线在她身后若有似无的觑着她,虽然她并未回头看,那感觉却如影随形。
是三师叔在看她吗?
秋凉心头禁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飞来峰只居住了燕天礼和他的一徒一仆,人少房多,居舍呈品字形,中间是正厅和一间偏厅,原是正厅用来待客,偏厅做膳房,只是鲜少有客来访,故而都有师徒俩将正厅用来饭后叙话。而一左一右两个院子便是燕天礼和秋凉的居所,后头那间大的则是闲置着,无人居住。
曾在燕天礼心情好的时候秋凉问过他那大院子是不是以后娶师娘用的,不过问是问了,结果是被反训了一通,此后秋凉就歇了再问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