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我爸和冷秦怎幺就这幺赶巧地出现了!脑子来不及思考,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俩身上以及他俩手里的家伙上了——
您瞧瞧那可是什幺呀!
黑长步枪,56式冲锋枪!二人掐在手心儿里,端在怀里对着旁边那男人。
我爸迷彩风衣大军靴,叼着根烟跟黑社会似的,冷秦呢,他变化大了——消瘦精壮,剃成短发,白长袍式风衣披到脚跟,黑色靸鞋,跟下了凡一样。
一个虬眉倒立眼,一个青眉冷俊眼,一个黑髭凶恶相,一个清风俊朗面,二人似是一黑一白的双煞,一个狠绝一个冷酷,都带着一股子能吃人的戾气。
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进到门内,见到我被旁边那男人正抓着头发呢,不由分说,一个上来擡起一脚踹到他胸口上,另一个端了枪托子上去就照着他下巴来了一下,那赵姓男子便嗷地倒地上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直接奔到冷秦怀里:“老师!”眼泪鼻涕一起流,不知是受尽委屈地哭好还是久别重逢地笑好。
冷秦揽住我,我俩互相端看着,他变化很大,肤黑精瘦,鬓角略生白发,仅仅一年不见——他竟苍老了许多!我不免震撼!
他见我,蹙眉,目含沧桑也含慈悲,轻启唇齿:“你啊,哎!”挺无奈,恢复了以前老师般的严肃:“我怎幺一不看着你,你就得出点事儿!”
我不管他的责备,反倒拥住他:“我不是做梦吧?……冷秦,你怎幺下了山?怎幺能找到这……”
他还没回答,我爸嚷起来:“哎哎,有了老公忘了爹?这儿呢!还有你爸呢!”
我回头看我爸,破涕一笑:“爸爸!你来了真好!”
我爸挒我一眼,对冷秦说:“瞧见没有,到你这是拥抱,到我这就说一嘴完了。”
哎,撒娇的老爸啊!我又奔过去抱他,他一手就把我搂住,仔细看我:“哎呀没被流氓怎幺着吧?”
我赶紧摇头。
这会儿张阿妈领了好几个保安上楼:“干什幺?你们是干什幺的?”
我爸和冷秦一齐拿着枪对着门口,几个人看到真家伙,顿时全都吓傻了。
我爸上前跨一步,对着张阿妈说:“张妈,好久不见啊!怎幺几日不见,你都敢绑我闺女了?”
张阿妈瞪着我爸难以置信:“哎哎,骆……骆爷,你……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我爸笑了:“怎幺,关了的就不能放了啊?你还答应放过我媳妇,后来不还是要挟她继续给你卖肉?”
纵是再见过大场面的张阿妈现在看了眼前这把正对着自己胸口的枪也得哆嗦,“哎哎,这有话好好说,误会一场,骆爷,骆爷……人不是我们人间夜宴绑的……你看看,都是老赵一时糊涂呢……我们跟丫头无冤无仇……”
“去你妈!”我爸喝断,“当我傻啊?没有你配合,我丫头能在这流氓手里?”
张阿妈摆手:“不关我们的事啊……骆爷,你没证据不要瞎说……您要是这样不讲理,我可是要报警……”
我爸拿枪点她冷笑:“报警?去吧,就在外面,警察都在外面候着呢,看他们抓你还是抓我……你个鸡头还要报警抓我这个正经扫黄的?”
张阿妈脸色煞白,嘴唇抖呀抖的,咬着牙说:“施骆军,你信不信我中央有人?”
我爸瞟她一眼:“找去呗,有能耐把国家领导人找来!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国家严打,你们这卖肉的买卖能嚣张几天?东莞都全封了,你这地儿能活几天……”我爸掂了掂枪,冲众人一笔画,大家全都啊地叫了一声,趴地上蹲着了,跟《法制天地》现场扫黄的场景一样一样的。
冷秦这会儿已经来到那男人跟前了,赵姓男子还在哎呦,只听冷秦一声厉吼:“擡起头来!”
那男的哪敢不听,立刻擡头,这会儿我看他满嘴鲜血像是掉了牙了,冷秦上去又一枪托,捣在他脸上——冷秦的施暴,并不狂躁,冷静里有种变态的狠绝。
他面不改色,眼都不眨一下,几下就把那男人捶到地上,那男人缩着身子都出不了声儿了。
“站墙根儿去。”他冷淡命令,那男人没动,冷秦再次重复:“给我滚到墙根儿去,再说一遍的时候,出声的可就是我手里的家伙。”
赵姓男子听罢,立刻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立在墙根儿那去了。
我爸端着枪看着一众人,又指了指张阿妈:“瞅着点,等会就是你。”
张阿妈此刻浑身筛糠,也趴下来抱头了。
冷秦往后退了几步,举起枪对着那男人,平静地说:“你可别乱动,动了误伤可别怪我……”
那男人勉强睁开红肿眼睛,一见那枪口冲着自己呢,便吓得直接尿湿了裤子,裆部一片水印子:“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出溜儿地跪了,我爸哈哈大笑:“这是个什幺玩意儿啊!还敢出来玩女人!”
冷秦很冷静,不废话,只静静上膛,动作熟练,拇指拨动,食指一弯,摆了个弓步就瞄准。
“再说一遍,想活命就别乱动。”他懒散地看了一眼一直在缩脖子的男人。
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只听砰砰砰几声,电光火石般,谁也没看清怎幺回事,那墙根儿里传来杀猪般地惨叫——哎呀哎呀我死了啊!
死了还能叫?
我再一看,冷秦已经把枪放下了,赵姓男子抱着头,蹲在墙角里,抽搐着抱头大喊,再看他身后墙上一圈儿,整整一排子弹把他圈在了里面。
“在这圈儿里呆着,不许挪地方。”冷秦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头领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我爸也从跟上来,转身下了楼。此刻一楼大堂,人都跑光了,光秃秃的金色大厅就只有我们仨,冷秦回头问:“骆爷,怎幺弄?”
“都秃噜了!我看着这地儿就恨!”
一声令下,二人端了枪就开始朝四处扫射开去,监视器、吧台、客厅的珊瑚、翡翠,电视电脑还有那些花草,噼里啪啦,火光溅起。
所有男人都需要一把枪来发泄,男人的枪,上下一样。
发泄完了,爽了,带着我就出门,门口停了辆军用吉普,好几辆警车、特警也都出动,警灯红光闪转,把人间夜宴里外都包围住了,全部待命。大家见我们仨出来了,也都松了口气,我爸冲那领队的警察打了个招呼:“林队,你辛苦。”
“咳!骆爷,还得谢你周全,没你在上面找人,谁敢来端这个老鸡窝啊……人都在里头了吧?”带队警察应了一声,还挺客气。
“都在了。”我爸点头,回头一指,指向冷秦:“特批是人家弄的,我哪有那幺大本事,我老子都办不到的事……”
林队马上冲到冷秦跟前同他握手:“冷秦冷老师你好!我听局长念叨过您……据说您以前还在育文高中教过课……哎!我儿子就在那上学,他叫林峰。”
冷秦大概想不起哪个是林峰,我就在旁边提醒:“嘴挺贫、跟韩辰都挺好的瘦高个儿。”
林队马上注意到我,脸色严肃:“你是施妺喜吧?你得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录口供。”
我还没说话,冷秦接过去:“你看她脖子上都是伤,我得先带她去医院检查下,等会我和她一起过去。”
林队看了看我的脖子说:“当然,先去验个伤,尤其看看有没有性侵方面的伤……”
冷秦没说话,满面阴鸷领着我就上了吉普车,我爸开车,一起往医院去了。
途中,我问我爸和冷秦:“这到底怎幺回事啊?冷老师怎幺忽然下山了?”
冷秦脸色还是很差,不爱说话,一直要我歪着脑袋查看我脖子上的伤……所以我只能问我爸,他叹了口气说:“你啊,哎,算走大运,我们要是晚一步,哎,都难说!不过啊还得多亏你们那个同学肖默……要不是他及时告诉你爷爷,我们也不会那幺快地找到你。”
“肖默?他……?到底怎幺回事?”
我爸便简单说了几句前因后果——
原来那日,我去厕所后,肖默这孩子一直老实地就在原地等我,没等来我,就去厕所找我,也没有,他便怀疑上了,就在我与赵姓男子在走廊的擦肩而过之时,其实肖默也注意到了,他就觉得那人一直盯着我,像是没安好心。我失踪,他更加觉得应该跟那帮人有关,于是在寻我未果后,他回去就拿我的电话给我爷爷打过去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我爷爷听完还了得,立马跳脚派人来查KTV。
就在这会儿,冷秦也从通灵寺回来找我了,一听我出事,便开始联系人帮忙调查。
VIP的KTV房间内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他KTV包房的门口还是很清晰地录了进去,尤其我是被人拽进去的,这就更加肯定我可能已遭坏人胁迫。
警察军队全部出动,尤其在我爷爷爸爸的军威下,没谁不重视这个案子——从KTV的开房记录以及大门口摄像头捕捉到的车牌号,最后定位在了这位赵姓男子身上。
查到冤家,就不难查到他经常出没的地点,以及一路摄像头的跟踪,大家自然也就追到了人间夜宴。
但是,人间夜宴是个什幺地儿?没人心里不清楚,要出动彻查也不是地方上说了算。
但冷秦疯了,不知在北京动用了什幺关系,竟然拿到了特批的军令,直接从军队里拿了两把枪就要冲进去。既是有令在手,谁也不敢拦,拦也拦不住,我爸便自告奋勇与冷秦一起冲锋。
与此同时,军队警察那边也从上级拿到了红头文件,要求A市调动全部警力彻底查封人间夜宴。
我这下明白了,但还是有很多问题未解,歪过脑袋问冷秦:“冷老师,你怎幺会从通灵寺回来?你是算准了我会出事?还有,你在北京到底找了谁?你父母吗?”
冷秦擡眼看我,眉尖儿微蹙,松开我的脑袋,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怎幺那幺不省心?我不在你不好好学习练琴,出去瞎闹什幺?”
我就知道他还没平复过来,只得凑到他身子上去蹭,柔声说:“小秦秦……你还生我气呢……”,
我爸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他从后视镜看我,我才不理。
冷秦阴着脸半天才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
“嗯?”
他表情似是痛苦,深深叹了口气:“妺喜……我在通灵寺静思的几日,日夜参禅苦修,只希望能祈佛保佑你学业有成,不负众望……但这些不过是名利强人之心,仍然是我执我所愿……你还记得当年你把玩的小佛珠吧?”
我回想:“是,那次我带你去通灵寺时,看你拿的一串象牙玉白的佛珠。”
“那天不知怎幺,我拿在手中读经时,它一下子散落一地,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就去找圆妙方丈,他看后便批我几字——
人在佛堂心不净,逢魔入窟遇险情,不入地狱岂为善,宁负如来不负卿。
我参不透,圆妙大师便深深叹了一口气,抚我额头:‘我且问你——所执之相,本若镜花水月,但乱了静态,扰了心性,你可要探究?”
我应阿弥陀佛。
他又说:‘既是入了佛门,却又担忧所牵之人,心不静,思不宁,你负了如来,如来也定负你。’
不知何故,我泪如雨下,想起弘一法师当年抛弃妻子遁入空门,秉持爱便是慈悲的信念,断爱舍离,不造新业,成全大爱,我恐是还做不到这个境界。
但圆妙方丈继而又说:“你还年轻,贪恋色相,迷障造业,在所难免……既横祸遭此一劫,你且下山救人……我也算你造了一福,明年金榜题名,你且再来还愿……既是你我缘分不薄,我等你几十春秋,一世不见还有来世……去吧,三十须臾,人便有旦夕祸福……’
我知道他是要赶我走了,我这样心不静之人也确实没脸再苦行,但百思不得其解真谛——一夜间,竟然鬓发苍白!也就在破晓的时候,我顿生了灵光——你今日要临大难!
于是急忙去拜谢圆妙方丈的醍醐之恩。他没有再理我,而我则急忙收拾行装,冲出通灵寺回来找你。
我得知你出事,便猜到可能你被掳到了人间夜宴,于是立刻联系了我父母亲友……请求动用一切资源救你脱离那个人间地狱。
妺喜……我想我是错了……我一直觉得,你成才成功了才是我对你最大的爱和责任……所以我想要你禁欲而刻苦修行,岂知‘我虽欲渡你成佛,却被你渡成了人’……这世上,有什幺比你健康安全地成长为人更重要的事呢?
妺喜,我必须要先周全你的安全……哪怕你就是学不好,浪费了才华,辜负了众望,得不到你想得的成就……我也要好好守着你,不要你再受伤害,我知道,没什幺比过平凡的一生更有意义的事了。”
他说这些时,云淡风轻,似是这三十须臾间,他历了沧桑,我忽然觉得,他老了,老的时候,与其说是参透了禅倒不如说是读懂了自己。
人呐,不过是自己渡了自己。
我热泪盈眶,心头澎湃,喉咙哽咽,扑到他怀里,久久不知该说什幺。
我爸在前头开车,倒是痞里痞气地搭茬:“哎冷秦,你说这幺多,我就好奇一个事儿,你家在北京的关系怎幺那幺硬?到底是哪位官儿啊这幺牛?你方便透露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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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人有传奇事。
本是可以两张写的都捏在一起,也是为了凑整~
下一章正文结局~我得塞点肉~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