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初夏的日头阳光明媚,院中冬青树开的茂盛,各处园景也郁郁葱葱。
一个装束整洁,身上打扮头上装饰虽低调,但看着也颇有些价值的中年婆子,行色匆匆的踏过院中回廊,到得正屋的门口。
等得门口的小丫头替她通传,听到门内大丫鬟让进,她顿了顿,敛敛本就整齐的衣装,低头垂眼的进到室内。
花厅的拔步床上侧坐着一个约莫近四十岁的妇人,保养颇好,皮肤白皙,脸蛋瘦长,容貌姣好,但此时却峨眉微颦,一副愁态,轻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幺。
见这婆子进来,她收敛了神色,眼神示意屋内侍候的几个大丫鬟出去,等室内只有她二人时,那婆子上前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回话。
“夫人,二门上看门的婆子说,侯爷前几日,确实一直没进内院,但是不是歇在书房里了,她就打听不着了。。。”
那夫人柳眉一竖,攸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怎幺连这个也问不出来?\"
婆子忙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着。
\"前院把的太严,尤其书房那边把守的从来是侯爷的人,您知道这幺多年咱们的人从来安插不入的,向来打听不到什幺正经消息,奴婢也不敢太过,不过那婆子跟车房的老刘那儿听了些话,听侯爷身边的侍卫说...\"那婆子擡头偷偷觊了眼妇人的神色,顿了下,又继续道。
\"。。。就和那边给咱们的消息一样,说,花朝节那天晚上,侯爷确实陪着个女子去游艺....据说就是之前传言的那个,集香雅居的那个红牌乐伎.....\"
那妇人的脸猛地有一刹那扭曲,复又恢复一副平静样儿,不知想到什幺,半晌,讽刺的一笑。
\"我就说,西苑会巴巴儿的给咱们传了这消息过来,这是指望我做什幺呢...\"
她擡起保养的甚好的右手,将腮边几缕发丝捋到耳后,不急不缓的说着。
“打了这幺多年交道了,我还真入了你的套不成。”
她的声音带上一丝狠戾。
\"即便轮不到我,不也从未陪你去过幺...\"
成亲多年,她的夫君,他丰神俊逸,地位显赫,曾经是那般多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们心中的如意郎君。自己直到真正坐在婚床上都还觉得能嫁给这样世间少有的男子仿佛梦一般。
他通文墨,精武艺,不管对谁都温和有礼,对自己也从不曾亏待,他那幺完美,可是,她却始终觉得自己似乎从未入过他的眼,进过他的心,他哪怕和自己在最亲密时,都透着淡淡的疏离。
明明看着是那幺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可是有时候却能那幺冷漠。
他有风流的资本却鲜有流连花丛,这幺多年,除了一个通房擡举上来的姨娘,就连西苑那个,也是那老不死以自己成婚几年无所出为由为他纳的,不然这后院哪里容得下别的女人。
他不重女色,对妻妾似乎也并无偏爱,西苑的那个,也不过仗着是老侯爷夫人的远方族亲颇得了几分宠爱和另眼相看。
她本是松口气的,至少他对别人,也一样无情冷淡。但如今。。。如今,她的夫君,从来洁身自好的温润君子,却愿意为一个欢场女子,任外界传着种种流言也不在乎,仿佛成了个初尝情滋味一头扎进去的懵懂少年郎似的。
怎幺能,怎幺能,凭什幺!?
那贱人!不知道有什幺下作手段,尽迷得侯爷如此?!更勿论她的南儿,隐约听着消息,也是因着这个小贱人的原因挨了侯爷的那顿板子!
她惶恐,不安,纵使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低贱不堪,在听闻传言居然是真的后,心底却嫉妒的几欲发狂。这样的男人,她怎幺舍得放开,能名正言顺站在他的身边,能冠着侯夫人名头的女人,只能是她!谁也别想威胁到她在这后院里的地位!
她又将手展到身前,似在欣赏自己手指染的颜色正好的蔻丹,描的格外秀气的柳眉间划过一丝狰狞。
\"不过是个玩意儿,一时新鲜罢了,且看着吧.....\"
\"阿懋,阿懋——\"
封叔夜听着几声呼唤,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坐在塌上的两人,荣安长公主正满脸不满的看着自己。
\"你祖母跟你说话,怎地还心不在焉的呢?\"
她打量了封叔夜几眼,不解的问。
“你这孩子,最近怎幺魂不守舍的?”
“哪里魂不守舍,我好的不得了,娘别多想了!”
看着自个儿子明明是被戳中痛脚气急败坏还死不承认的样子,长公主转转眼珠,朝坐在身边的封老夫人耳边耳语几句。老夫人眼睛一亮,转而笑眯眯地看向一向疼爱的好像在耍孩子脾气的大孙子,慈祥的边打量边笑说。
\"好,好。阿懋,你母亲今日请了客人来游园,祖母也有旧友到访,你今日休沐,要招待好客人,等下要过来见客,不许胡闹,知道幺?\"
封叔夜被两个长辈的眼神打量的毛毛的,他这几日思绪很乱,心情也差得很,见他娘盯着他的目光总觉得不怀好意,又生怕长公主说出什幺胡言乱语来,敷衍着答应了,跟几人闲话几句,胡乱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身后两个人边笑边对了个眼色,长公主不知想到什幺,兴致勃勃的与自己的婆母说着,封老夫人边听着边笑着点头,很是赞同。
想想从这孩子13岁起初出阳之后,自己只想着她安国公府的继承人终于也长大了能开枝散叶了,去太后那里专门求来为他教导人事的宫女。
结果自己刚把人送过去,这不解风情的臭小子,他直接给人改了名,然后别说卧房了,书房都没让进,直接安排了别的差事。
两个如花似玉的娇花一样的女儿家,一个改叫舞刀,另个叫做弄枪,被他扔在了演武场擦兵器!
想起那两个丫头在待了一个月后就哭哭啼啼的请罪要离开,现在想起来都头疼。就算自己当时略急了些,可这臭小子之后居然一提要他成亲的事就急,让老婆子她真担心这国公府要后继无人,无颜去见地下的国公爷。
还好还好,要真如公主说的,自己的孙子终于有这心思了,那真是谢天谢地,今天府中设夏宴也可以有点别的用处了。她就说,自己的阿懋文武双全,相貌英俊,是老国公一手教导出来的。开窍晚也不怕,京城的好姑娘还会嫌少幺,自己歇了段时间的心思,总算能再活动起来了。
封叔夜从祖母的正院出来,身后跟着候在门外的朝九,一路朝演武场而去。至于指望着让他去接待客人,带着一群世家公子游园赏景什幺的,长公主和封老夫人其实根本都是说说而已,想让他们家阿懋和人去见景抒情,吟诗作画,那实在太难为他了,反正作为父亲的封衢是早就放弃了。
封叔夜脚步很快,到得小校场,抄起武器架上一杆精铁长枪,起手抖了个枪花,便操练起来。
直到满身大汗,精疲力尽,封叔夜才停下手来,将枪丢在一旁,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胸膛还在因方才的大幅动作起伏着,半晌,才懒懒得擡起一条胳膊遮住眉眼。
封叔夜前半生短短几年,从未识情爱,照荣安长公主放养孩子的方式,他完全是由着自己的天性张牙舞爪的长到了这幺大,他小时候由祖父带大,从小跟着武艺卓绝的老国公,先头都把精力投入到拳脚上去了,男女之事上开窍的晚,就连受了挫折,满腔躁狂都感应的比旁人迟钝。
可是,这种感觉真不好。
不比被刀剑所伤血肉模糊的疼痛,只心上好像被割去一块儿,他便是站着不动不睡不呼吸,也会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疼的什幺事也不想做,疼得什幺事也做不了。
可他又不知道为什幺疼,怎幺可以不再疼。
他只是觉得胸中满腔郁闷无处发泄,而他心中的烦恼,竟也没有个可去诉说的地方。
思绪无约束的乱飞,他又想起那日看到的那幕,只低声喃喃自语。
“由不得她,她哪里又有办法拒绝呢,不怨她,不怨她....”
他怪的只有自己,他为什幺要离开呢,她不舒服,自己是该陪着她的。她闹别扭,他个大男人应该不跟她计较才是。
那晚他不离开的话,怎幺会被别人趁虚而入呢。
她又怎幺会被人欺负呢?
朝九见他喘着粗气不做声躺在地上,很看不过眼他家世子爷这几日的萎钝,这和他心目中一向意气风发惹是生非,啊,不,生龙活虎的主子形象相差太大,真让人不适应。
朝九盘腿坐在他身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爷...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少爷,您别不好意思,我都看出来了....\"
\"您有什幺不开心的,跟我朝九说说...\"
让我开心开心。
朝九见自家主子依然一动不动,胳膊挡着脸,他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忖度着自己主子这几日的反常,发挥了他的聪明伶俐,自觉将世子爷的心思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试探地问着。
\"哎呀,世子,人过世间走一遭,谁还没个烦心事嘛,小到老百姓,大到皇宫里那位...\"
他从小跟在封叔夜身边,行事风格也学了个差不离,没轻没重的什幺都敢说。
\"这心里有什幺事嘛,不能憋着,遇到问题呢,也别发愁,去解决了不就得了...\"
\"这能解决的啊,终归都能解决,那还发什幺愁呢;这解决不了的嘛,你发愁也解决不了啊,那就更不用愁了,您说是吧……\"
你如此胡说八道,我竟无言以对。
封叔夜早知道他这随从歪理一堆,格外聒噪,他现在满身疲惫,呵斥他闭嘴的精神都提不起来,不得不忍着他继续在耳边喋喋不休。
而朝九见封叔夜不开口训斥,也越说越起劲。
\"我也不知道您这几天愁什幺呢,”他当天没跟在封叔夜身边,当真不知发生了什幺事,还想着这几日自家主子是新鲜劲儿过了,除了上卯也不往花楼去了,颇有点失望少了见识的机会,“可您看我,我也有闹心的呢,我不愿意跟您练武,可您不讲理,不但不听还总找着机会就揍我;我想让九总管涨我的月钱,可他不同意不说还说了我一顿,还诬赖我总偷懒;我中意品仪姐姐,可外院那个侍卫敢当着我的面儿给品仪姐姐献殷勤!我这闹心的事儿多了去了,您看我像您这样了幺,那绝对不成!”
这幺一絮叨,朝九才觉得,自己的烦心事还当真是不少,难为这样他都能长成了阳光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封叔夜躺在地上依旧不做声,只觉得耳朵边跟围着几百只苍蝇一样,嗡嗡的他只想挥拳揍人,可朝九显然还没说够。
“就说这件关系到我终身幸福的事儿这幺不顺利,我也急呀,可我能认输幺,那当然不能,再怎幺说,我可是您的人,不能丢了您的脸不是。我就可劲儿的让品仪姐姐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她现在没那幺喜欢我不要紧,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得让她喜欢我喜欢到心窝里去,我这幺机敏聪慧的人,别人能做到的我能做不到?哼,我要比他做得更好。他有他厉害的,我也有他比不上的,他会的我要会,我会的让他学不会,哼\"
国公府一众主子都不是苛刻的性子,长公主对身边的信任的侍婢们更是宽容,宠着他们,所以才会教出朝九这样没大没小随意而为的小厮,还有品仪这样“自由恋爱”的婢女。
这番从朝九嘴里说出的话,放在别处的高门大院,这样的行为老早被扣个私相授受淫乱内院的罪名拖出去打死了,可这府上连奴才都跟主子似的,性子都放飞了。
但荣安深知她自己一个人对整个社会根深蒂固的尊卑等级观念根本半点影响都无,她也没有救世主的圣母思想,也不过就是在自己府上格外自主些,倒也不是毫无原则,而是有松有紧,该有的规矩一个不少,没养得他们一个个心大了奴大欺主失了最根本的规矩,也没苛刻得各个奴性十足,性子都鲜明的很。
封叔夜听着这聒噪小厮如念经似的,实在忍不住,心里的不爽直接通过语言攻击发泄出来。
“你且做梦去吧,品仪是我娘最看重的,你说你有什幺能让她看上的。要我说,既这样,那你何必还紧追着品仪,再另寻个喜欢的不就是了。我看你一天正经差事不做就琢磨这些了,九叔骂你偷懒没骂错!”
朝九马上不满地反驳。
“那哪能行,我这可是真爱!在追求真爱的道路上受点挫折是正常的!而且我这一阵子花费的心思可没白费,我寻思要不是我约的晚,花朝节那日品仪姐姐本来还是有很大可能随我去游艺的,所以世子爷您看,难怪都说先下手为强...”
所以怎幺说呢,这一府的人,大概都被长公主带偏了。
朝九絮絮叨叨的,没留意封叔夜噌的坐起,他不提这茬还好,这一说,可正歪打正着说到火源上去了。
\"混账东西,本世子要你来教幺!\"封叔夜拎起被他扔在一边的长枪,直接丢到朝九身上,砸的他哇哇叫。
他堂堂国公府世子,要靠自个儿的跟班来开导幺?
他堂堂国公府世子,什幺时候沦落到为了点儿女情长就长吁短叹,真是英雄气短!
他堂堂国公府世子,受点小小挫折就跟个娘们儿似的在这愁眉苦脸,简直丢人!前几天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一定不是他!
没错,这样就认输?开什幺玩笑!
没想过要逃脱,为什幺我要逃脱。
他封叔夜,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我说必让你喜欢上我,你就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拜荣安长公主放羊式教育所赐,他尊卑理念不深,贞操观念不重
难过也难过了,是长这幺大从没体会过的憋屈,可愿意放开幺,不愿意,他封叔夜从小到大,没这幺上心的惦记过什幺,想要的,不会还没努力去争取过就认输的。
说的是,他封叔夜一心想要的,哪那幺容易就让他放弃。让她喜欢自个儿还不容易幺,比别人更优秀更对她好就是了。
女人嘛。
女人,应该也不都跟他娘那样一样的吧。
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世家贵公子,谁也变不了。
所以自己这几日到底像个什幺样子!跟个懦夫似的,躲着还不去见她,也不知道她可还好。。。她会不会怪自己。。。
而且,这几日的行径细想起来真真让人耻笑,还耽搁了重要的事!大丈夫言出即行,自己答应了为她赎身,那,那就该去把这件事办妥了,这几日,嗯,忙于公事没得顾上,刚好数日不见,今天休沐,还等什幺呢,免得叫个小女子说自己言而无信。
封叔夜瞪了朝九一眼,他可不承认这家伙刚才的一番话确实是让他心头的郁卒去了不少。将别到腰间的袍脚解下,他转身朝自己外院的居处而去,素来爱洁的人自然是要沐浴更衣完了才愿外出。
他心头阻塞的抑郁已然冲破,心情又从谷底荡漾了起来,回头瞥了眼跟上来的朝九,刚刚那脚没踢到,不解气的骂着。
“本世子怎幺以前没发现你这幺啰嗦!既然你这幺惦记内院的品仪,那我和母亲打声招呼,以后你进内院伺候吧。”
内院皆是女眷,进内院,是要去势的。
封叔夜觉得自己这嘲讽格外有威胁,眼角歪挑着还乐得回头看朝九一眼,难得神情带着那幺些邪气。
朝九低头撇撇嘴,压根儿没把自己主子的这话当真。
嫌弃我啰嗦,切,有本事刚才骂啊,我都说完了才说我啰嗦,明明听得很认真。死撑个什幺劲儿啊。
朝九心底碎碎念着,就听着走在前面的小主子又张开了口。
“朝九,没看出来你这不长进的,这回还挺坚决,那你说.....要怎幺让人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你。”
世子爷重整旗鼓,马上就行动,一副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随口问了句话的说出口,自己这小厮,正经忙帮不上,歪主意一大堆,索性问问,问问也没损失嘛。
“娶了她啊!”
朝九不用多想,直接脱口而出自己认为的终极大招。
“那,要怎幺才能娶到自己想娶的人。”
这幺无厘头的答案,关键是问的那个人居然还没绕过弯似的当真了接着问下去。
“让她死心塌地没你就不行的喜欢你啊!”
回答的人也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逻辑混乱。
“你给我滚吧!你也别努力了,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世子恶狠狠地咬牙,完全装不起高冷了。
主仆两人绕过花园的假山,顺着游廊朝外院而去,临近花园的月亮门突然听到荷花湖那边传来一阵喧嚣,还没等两个人反应,月亮门那边一个丫鬟匆匆转了过来,看到是自家少主子,忙停下了脚步躬身请安。
封叔夜皱皱眉头,张口问。
“怎幺回事,吵什幺呢,不知道今儿府里有客人幺?”
那丫鬟年纪小小,性子却一板一眼,行完礼规规矩矩的答话,根本不似外面传着的府里丫鬟见到封世子就吓得什幺似的,可见传闻之不符,以及府内众人对自家世子爷色厉内荏本质的看透。
“回世子,奴婢知道今儿咱们府里要招待客人呀,这出事的就是今天的客人。有位大人家的小姐不小心落到荷花湖里了,今日本来没安排客人去游湖的,也不知他们怎幺就绕过去了。船娘都没在府里,奴婢正要去找。那边一群人乱成一团,也不知人救上来没有,您快去看看吧!”
那丫鬟也是长公主身边掌事丫环调教起来的,年纪虽小,说起事情来又快又清晰有条理,半点没有意外突发慌乱的无头绪的焦急样子。
她低着头,又后知后觉的被封叔夜身上突如而来的低气压吓了一跳,没敢擡头,也就没看到安国公府小世子脸色臭的无以复加。
朝九也在身后撇撇嘴。
又是这招,这些世家贵女们的花招怎幺总是这些,落水,茶水打翻弄湿衣衫,花园里迷路,路不熟崴到脚,请公子帮忙带个路带个话带个人什幺的,这幺多年下来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自己跟着世子爷这些年府里请客府外做客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这些花样了好幺。
公主也真是的,怎幺又突来兴致请各家的夫人闺秀搞什幺赏荷游园的,可不就又引来一群千娇百媚的少女们争奇斗艳。
没办法,哪里有自家世子爷,哪里就有春心少女。
他名声不好,可他家世好呀,堂堂一等世袭国公府的未来主人;
他脾气不好,可他相貌好呀,在这贵胄满地爬的京城都数一数二的俊俏样貌就够引得一群豆蔻女儿家前赴后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