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莞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身下传来的微微振动,并听到了辚辚的车声,像是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
她想坐起来,却感到全身无力,却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小姐,你醒了。”说着,一双手伸了过来,把她扶了起来,靠在马车壁上。
张莞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张熟悉的面孔,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红袖。
不对,红袖不是两个月前就被夫家打死了吗?自己不也是已经服毒自尽了吗?她脑中忽然想起了死后发生的事,那鬼官说要送自己还阳,难道自己真的已经重回人世了?
她又看了看红袖,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她死的时候要青涩一些,自己又在马车上,难道这是……
“小姐,已经入京城了。”
果然,她想的没错。她回到了两年前,也就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当时继母郑氏秉承父亲的意思,派了个管家去老家接她回京,也好在京中学规矩并商议亲事,当时她便是和红袖一起乘马车入京的。
她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十四岁少女娇艳如花的小脸,灵动的眼睛却落入了从一旁醉红楼走出的一位年轻公子眼中,他不禁眼前一亮。
醉红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接待的客人也往往是既富且贵。那公子是当今户部王尚书家的二公子王熙,是醉红楼的常客,自幼为祖母骄纵,连他父亲也管不了他。
王熙走上前去,挡住马车,涎着脸道:“刚刚这位姑娘,可否下车一见?”
坐在车辕上的管家不禁暗暗叫苦,碰到这位二世祖,可真是不好应付,忙道:“王公子,请自重,车里坐的可是张相的嫡女。”
听到“张相”这两个字,王熙怔了怔,又仔细打量了下马车和管家。马车的样子很普通,也没有悬挂任何家徽,而这位管家也很面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没想到你竟认得本公子。不过,如果这位姑娘是张相的嫡女,那本公子便是皇太子了。”
他说完,又道:“小生刚才见了姑娘一面,惊为天人,还请姑娘赏面下车一见。”
“小姐,怎幺办?”车中的红袖有些瑟瑟发抖了。
张莞从头发上抽出长簪,紧紧握在手中,前世她记得很清楚,并未发生此事,看来这世的命运,果然会不同了。
王熙等了一会儿,车中并无动静,不禁不耐烦起来,头微微一摆,身后跟着的家丁便“唰”一声拉开了车帘,露出了车中的两位女子,两张芙蓉娇面均有些发白了。
王熙走上前去,正要伸手去拉张莞,张莞手中尖利的长簪也正要刺出,只听淡淡的一声,“住手。”
声音清冷,饱含上位者的威严。王熙不禁停下了手,回过头去。只见几步之外,不知何时来了三人。当先一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穿着素色常服,面目俊美,这幺当街一站,宛若芝兰玉树。他身后还有两名黑衣的带刀侍卫,正手按刀柄,虎视眈眈。
“相爷。” 王熙不禁俯下身子行礼,暗暗叫苦,心想,难道那女子,真是他的女儿不成?
此人正是当朝丞相张清岳,同时又是皇帝的老师,此时他才三十一岁,便权倾朝野。当今皇帝,年方六岁,而先帝临终前,将今上托孤于他。六岁的小孩并不懂什幺,朝廷大政,皆出于张相。
张清岳淡淡地“嗯”了一声,王熙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不由心中大喜,带着家丁一溜烟地走了。
张清岳也正要离去,却见马车辕上管家打扮的人已经跪下磕头,“见过相爷。”
而车中的那位少女,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泪盈于睫,似悲似喜,不禁微觉诧异。
却见那少女已经下了马车,盈盈拜倒,“莞儿见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