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沈兰溪总算弄清楚了眼下的状况——她成了梦中的小孤女,那农妇一家却没同梦中一样染病死绝,因此她失去了重回沈家的机会,京城沈家少了一个便宜二小姐,而距京城千余里外的白家村多了一个小村姑白兰花。
白兰花是家中次女,上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哥哥,和一个在镇上绣坊做工的姐姐,下有两个六七岁的妹妹,平时她便负责在父母去务农时操持家务、照顾两个妹妹。白家大姐白莲花比她年长一岁,绣娘的工作不会受到风吹日晒,她又很会打扮,在这穷乡僻壤也算是个出挑的人物。白家两个妹妹年纪小,被白兰花照顾得极好,白白胖胖十分可人。唯独白兰花,虽然已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却身形瘦小干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黝黑又粗糙的肌肤活活埋没了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只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如同汪着水儿般可人。
沈兰溪对着水缸叹了口气,细细看来,水面上依旧是她前世看了二十来年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却活生生被祸害成了这般灰突突的样子!
然而此时几乎被毁容还是次要的,不出几日,她便要被白家夫妇嫁给镇上的一个色中饿鬼了!
想起此事,沈兰溪恨得直咬牙。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个色鬼能看得上?原来,那色鬼是镇上首富孙老爷宠妾的弟弟,名叫朱贵,仗着自己姐姐得宠几乎把元配挤兑得下了堂,便摆出了孙老爷小舅子的款儿,到处欺男霸女。那朱贵本是看上了白家大姐白莲花,白家夫妇见他聘礼给的足,一时见钱眼开,又听他自称孙老爷的小舅子,便应下了。等事后想起去镇上打听,知道那求亲的不过是孙老爷小妾的弟弟,且那朱贵“正室”已经讨了几房,用这法子不知骗了多少房妾室外宅,才后悔不迭!
眼看着大女儿泪水涟涟的样子,他们哪忍心将自己乖巧漂亮的女儿送去给人磋磨?可不说孙老爷家大业大得罪不得,只说今年年成不好,儿子的束修还没有着落,那一笔聘礼着实解了他们夫妻的燃眉之急,若他们不认这门亲事,可是要退了人家的聘礼的!三人略一合计,那朱贵要讨的是他们的女儿,可没说哪个女儿啊!说起来,二女儿也是十三的大姑娘了,正是出阁的年纪。且那个朱贵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又有孙老爷家做靠山,这对二女儿而言岂不是一门好亲事?
那一家三口越说越欢喜,却不妨这番对话叫白兰花听了个正着。白兰花也是个十分火爆的性子,还没等他们说完,便哭着冲进屋,质问道,难道她便不是白家夫妇的女儿?凭什幺他们不忍大姐去给人做妾,被人磋磨,便要自己代大姐承受?
她这句话却是冥冥中道破了某种真相,白家夫妻脸上瞬间就白了,却色厉内荏地骂她是个不孝女,将她看得更紧,只等十几日后将她送上花轿了。
白兰花郁郁地过了两天,芯子却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地换了个人。沈兰溪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加上对白家的情况一头雾水,自然将往日由白兰花负责的家务通通放在了一边,两个妹妹也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了。白家夫妇以为她是对这桩婚事极度不满,要与他夫妇二人对着干了,只好将家务交给了因为“待嫁”而辞工回了家的白莲花。为全家几口人洗衣做饭的家务事做起来着实不轻松,白莲花才做了两天便累得腰酸背痛,双手也不复从前的细嫩,不禁对白兰花恨得直咬牙。
眼看着婚期将近,沈兰溪嘴里几乎急出了水泡。且不说她生来便是伯府贵女,身份贵重,怎能给人做妾?只说前世她嫁得如意郎君,情到浓时两人早已许了来生,若她的猜想无误,这个世界显然也有秦言殊的存在,她又如何能另嫁给他人?
沈兰溪暗中观察了两日,想寻找逃脱的机会。可白家姐妹三人得了爹娘的吩咐,整日里死死盯着她。白莲花也就罢了,看着白兰花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大的那一对白胖小姑娘,沈兰溪心中狠狠骂了一句:白眼狼!
转眼便到了日头西斜时分,白家夫妇精疲力尽地回了家。沈兰溪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普通棉布裁成的帕子,上前道:“爹娘,你们瞧,这帕子上的花是我绣的!我自认我这手绣活便是在绣坊也是数一数二的,求爹娘推了这门亲事,往后我可以同姐姐一样去做工,或者在家做些活计贴补家用。”
白大娘将那帕子接过去,细细一看,只见一枝牡丹花含苞吐露地卧在帕子中间,花蕊停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颗晶莹的露珠滚落到花瓣边缘,将落为落。
“这,这是你绣的?”白大娘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女儿从小便被他夫妻二人送去绣坊做学徒,起先非但没有月钱,反而要倒贴钱给绣坊。直到几年后,大女儿才将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二女儿哪有学刺绣的条件,不过偶尔做些缝缝补补的事罢了。可看这方帕子的绣工,便是她一个粗人也要叫一声好!
沈兰溪闻言,点了点头。身为官家嫡女,便是再骄纵,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总是要学的。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一手绣活!前几日沈兰溪趁着白莲花不注意,悄悄看了她随身的帕子一眼,却也不过如此,想来那绣娘做起来也不难。又想到那白莲花整日里涂脂抹粉的,便知道绣坊的活计必定月钱丰厚。她偷偷藏了一块棉布帕子和一些绣线,得空了便绣几针,不出几日便绣出了个蝶栖牡丹。她哪会想到,白家夫妇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了不安。
自将白兰花抱回家之后,他们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眼看着白兰花五官长开,不过还只是个女娃娃,可没有哪个人见了不半开玩笑地夸一句,这娃娃长得真标志,漂亮得像城里的娇小姐,当真叫他们胆战心惊日日难以安睡。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白兰花逐渐黑丑了,他们这才安了心。如今见她无师自通学会了一手好绣活,他们忍不住惊恐不安:难道这丫头生来便是个娇小姐的命,有些东西竟是娘胎里带来的?
沈兰溪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这些弯弯绕绕,却见白大娘将她手中的帕子“刺啦”一撕,栩栩如生的牡丹蝴蝶碎成了两片。
“你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乖乖等着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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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男主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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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沈兰溪总算弄清楚了眼下的状况——她成了梦中的小孤女,那农妇壹家却没同梦中壹样染病死绝,因此她失去了重回沈家的机会,京城沈家少了壹个便宜二小姐,而距京城千余里外的白家村多了壹个小村姑白兰花。
白兰花是家中次女,上有壹个正在读书的哥哥,和壹个在镇上绣坊做工的姐姐,下有两个六七岁的妹妹,平时她便负责在父母去务农时操持家务、照顾两个妹妹。白家大姐白莲花比她年长壹岁,绣娘的工作不会受到风吹日晒,她又很会打扮,在这穷乡僻壤也算是个出挑的人物。白家两个妹妹年纪小,被白兰花照顾得极好,白白胖胖十分可人。唯独白兰花,虽然已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却身形瘦小干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黝黑又粗糙的肌肤活活埋没了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只壹双眼睛黑黝黝的,如同汪着水儿般可人。
沈兰溪对着水缸叹了口气,细细看来,水面上依旧是她前世看了二十来年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却活生生被祸害成了这般灰突突的样子!
然而此时几乎被毁容还是次要的,不出几日,她便要被白家夫妇嫁给镇上的壹个色中饿鬼了!
想起此事,沈兰溪恨得直咬牙。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个色鬼能看得上?原来,那色鬼是镇上首富孙老爷宠妾的弟弟,名叫朱贵,仗着自己姐姐得宠几乎把元配挤兑得下了堂,便摆出了孙老爷小舅子的款儿,到处欺男霸女。那朱贵本是看上了白家大姐白莲花,白家夫妇见他聘礼给的足,壹时见钱眼开,又听他自称孙老爷的小舅子,便应下了。等事后想起去镇上打听,知道那求亲的不过是孙老爷小妾的弟弟,且那朱贵“正室”已经讨了几房,用这法子不知骗了多少房妾室外宅,才后悔不叠!
眼看着大女儿泪水涟涟的样子,他们哪忍心将自己乖巧漂亮的女儿送去给人磋磨?可不说孙老爷家大业大得罪不得,只说今年年成不好,儿子的束修还没有着落,那壹笔聘礼着实解了他们夫妻的燃眉之急,若他们不认这门亲事,可是要退了人家的聘礼的!三人略壹合计,那朱贵要讨的是他们的女儿,可没说哪个女儿啊!说起来,二女儿也是十三的大姑娘了,正是出阁的年纪。且那个朱贵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又有孙老爷家做靠山,这对二女儿而言岂不是壹门好亲事?
那壹家三口越说越欢喜,却不妨这番对话叫白兰花听了个正着。白兰花也是个十分火爆的性子,还没等他们说完,便哭着冲进屋,质问道,难道她便不是白家夫妇的女儿?凭什么他们不忍大姐去给人做妾,被人磋磨,便要自己代大姐承受?
她这句话却是冥冥中道破了某种真相,白家夫妻脸上瞬间就白了,却色厉内荏地骂她是个不孝女,将她看得更紧,只等十几日后将她送上花轿了。
白兰花郁郁地过了两天,芯子却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地换了个人。沈兰溪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加上对白家的情况壹头雾水,自然将往日由白兰花负责的家务通通放在了壹边,两个妹妹也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了。白家夫妇以为她是对这桩婚事极度不满,要与他夫妇二人对着干了,只好将家务交给了因为“待嫁”而辞工回了家的白莲花。为全家几口人洗衣做饭的家务事做起来着实不轻松,白莲花才做了两天便累得腰酸背痛,双手也不复从前的细嫩,不禁对白兰花恨得直咬牙。
眼看着婚期将近,沈兰溪嘴里几乎急出了水泡。且不说她生来便是伯府贵女,身份贵重,怎能给人做妾?只说前世她嫁得如意郎君,情到浓时两人早已许了来生,若她的猜想无误,这个世界显然也有秦言殊的存在,她又如何能另嫁给他人?
沈兰溪暗中观察了两日,想寻找逃脱的机会。可白家姐妹三人得了爹娘的吩咐,整日里死死盯着她。白莲花也就罢了,看著白兰花壹把屎壹把尿亲手养大的那壹对白胖小姑娘,沈兰溪心中狠狠骂了壹句:白眼狼!
转眼便到了日头西斜时分,白家夫妇精疲力尽地回了家。沈兰溪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了壹张普通棉布裁成的帕子,上前道:“爹娘,妳们瞧,这帕子上的花是我绣的!我自认我这手绣活便是在绣坊也是数壹数二的,求爹娘推了这门亲事,往后我可以同姐姐壹样去做工,或者在家做些活计贴补家用。”
白大娘将那帕子接过去,细细壹看,只见壹枝牡丹花含苞吐露地卧在帕子中间,花蕊停着壹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壹颗晶莹的露珠滚落到花瓣边缘,将落为落。
“这,这是妳绣的?”白大娘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女儿从小便被他夫妻二人送去绣坊做学徒,起先非但没有月钱,反而要倒贴钱给绣坊。直到几年后,大女儿才将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二女儿哪有学刺绣的条件,不过偶尔做些缝缝补补的事罢了。可看这方帕子的绣工,便是她壹个粗人也要叫壹声好!
沈兰溪闻言,点了点头。身为官家嫡女,便是再骄纵,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总是要学的。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壹手绣活!前几日沈兰溪趁著白莲花不注意,悄悄看了她随身的帕子壹眼,却也不过如此,想来那绣娘做起来也不难。又想到那白莲花整日里涂脂抹粉的,便知道绣坊的活计必定月钱丰厚。她偷偷藏了壹块棉布帕子和壹些绣线,得空了便绣几针,不出几日便绣出了个蝶栖牡丹。她哪会想到,白家夫妇对视了壹眼,两人眼中都带了不安。
自将白兰花抱回家之后,他们没有壹日不提心吊胆。眼看著白兰花五官长开,不过还只是个女娃娃,可没有哪个人见了不半开玩笑地夸壹句,这娃娃长得真标志,漂亮得像城里的娇小姐,当真叫他们胆战心惊日日难以安睡。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白兰花逐渐黑丑了,他们这才安了心。如今见她无师自通学会了壹手好绣活,他们忍不住惊恐不安:难道这丫头生来便是个娇小姐的命,有些东西竟是娘胎里带来的?
沈兰溪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这些弯弯绕绕,却见白大娘将她手中的帕子“刺啦”壹撕,栩栩如生的牡丹蝴蝶碎成了两片。
“妳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乖乖等着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