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一个小人儿昏迷在床上,脸泛潮红,身子滚烫。秀眉微微蹙着,嫣红的小嘴儿微张,呼吸急促,仿佛在经历极大苦痛。坐在她身边的娇美妇人衣着华贵,双眼含泪,时不时给昏迷的小姑娘擦一擦汗,摸一摸依旧滚烫的额头,长叹一声。
郑皇后看着心爱的独女受病痛折磨,心里难受,想到此次这热症来的凶险,不比以往。这一次,锦云已经连着三天高热,太医院的人也跟着熬了三天,什幺法子都试过了,熬出来的药渣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却也不见好。太医院使王立险些让皇上要了脑袋,还是郑皇后拦了下来:若是孩子命里当有此劫,何苦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呢?若是人命能给锦云续命,便是拿了我的去,又如何舍不得呢?
皇帝听了这话,低头掩面不语。再擡起头时眼圈已然泛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郑皇后何时看过她顶天立地的夫君有如此脆弱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又有几分茫然:若是锦云真的没了,只剩他们夫妇二人,坐拥这偌大天下又有什幺意思?
郑皇后正神思不属,忽然听到蓝田惊呼:“娘娘!公主适才好像睁眼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锦云呻吟了一声,微微醒转。
锦云只觉得浑身如火烧火燎一般,心底有点子渴求,却又不知道是渴求着什幺。朦胧之间看见母后眼里带泪,形容憔悴,隐约知道自己是又犯病了。这热症自她五岁以来便三不五时发作一回,八岁之前大概半年一次,八岁之后不知为何渐渐频繁,极为凶险的这次,已经是她满十岁以来第三回发作了。
锦云因着这病,身子自小就比常人虚,父皇母后恨不得把她揣在怀里天天带着,因此常常拘着她,故而养出了锦云娇柔文弱的性子。锦云不是不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的,但是看着父皇定期去御药房查看药品储备,母后每逢季节交替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锦云只想好好活着,能长长久久陪伴父母膝下。
想到这,锦云冲着郑皇后勉力一笑:“母后别哭,锦云不难受,就是有点儿热。感觉跟以前差不多,母后别伤心,锦云马上就能好起来的。”
郑皇后听着女儿懂事之语,心中大怮。王院使已经说了,若是高烧不退,轻则智力受损,重则性命堪忧。此时只能求老天有眼,让锦云化险为夷。
心中愁绪万千,郑皇后却不敢让女儿发现,柔声道:“是啊,锦云一定能好起来的,等来年开春,母后带着锦云去大元寺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