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到了宅前却见青天白日大门紧闭,似是临阵待敌。顿感不解,下了马,牵了缰绳上前扣门,门内许久不见声响,宝儿更为疑惑,放了赤云逐月自去吃草,自己扑腾手脚预备翻进去看看,奈何围墙太高,宝儿怎幺也翻不进去,不禁懊悔把墙修得太高了,此刻竟是自己都进不去了。宝儿翻不进只得再次扣门,却仍是无人应门,无法,宝儿退后数步,深吸一口气,吐言:“快开门啊!我回来了!”
几只惊鸟仓皇出逃,门内渐有了声响。俄而,开出一条小缝儿,一只圆眼偷瞄门外,见是宝儿本人,便开了门,一条胳膊拉了宝儿就跑,还不忘关紧大门。
进了门,宝儿甩开那胳膊,定睛一看,竟是干竹,便问道:“这是做什幺,跟外头有野鬼似的,大白天也不开着门。”
干竹念了句“阿弥陀佛”,道:“这乡间村民太热忱,小僧着实消受不起,便只得关门谢客。”
“何事?”
“小僧医了几个寻医的村民,那些村民便日日送了瓜果蔬菜来,施主收留我等已是大善,又留了许多粮食,小僧若再收了村民的吃食实在是犯了贪戒,又却不得村民好心,便只得关了门。”
宝儿道:“他们给你你便收着,只当替他们保管,等年成不好便舍些粮食给他们,或是卖了换钱,买些药来医治他们,你一味关门谢客,实为骗术,虽不言却是妄语,且村民送你时蔬仅为表心意,你若不收,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去寻了那等好物却丢了性命,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干竹总觉宝儿说的不对,却不知如何辩驳,也只得认同。于是,宝儿折回去开了门,招呼赤云逐月进门。
赤云逐月本是野马,吃惯了野草,猛的吃了那上等的好饲料却是不惯,如今得了放风的机会哪里肯进门,低鸣一声复又吃起草了。宝儿见它搭了话又吃着草,便也不管它,总之不会乱跑的,便随它去了,给它留了门,自己进屋休息去了。
却说那些村民今日也是照常拎了自己的产物来,和尚不当面儿收这些,村民们也是堆在门外的,之后自有和尚收进宅子。
村民到了宅前,却见今日开了门,且门前一匹小马正吃着草,村民便道怕是有贵客到了,便不敢轻易把吃食堆在门外,生怕冲撞了贵人要吃鞭子,却又不想把吃食带回去,便寻了隐蔽处躲藏,想等贵人走了再送去。
赵德儿随了村民们藏身于灌木丛中,冲宅子处张望,只觉那小马好生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刚刚路间遇到的小姐的坐骑嘛,便知宅中贵人是那小姐无疑了。
“这宅里皆是年轻的和尚,那小姐怎幺来了这里?”认得宝儿坐骑的不止赵德儿一人。
“许是看病来了。”
“噫,贵族家里哪个不是大夫成群伺候的,如何会来这乡野寻医,且又是这样年轻和尚的宅子,莫不是……”
那男子欲言又止,只言下之意便是宝儿在此寻快活,蓄男宠。
赵德儿听了这话很是不痛快,这般天仙儿似的小姐哪里会做这等龌蹉事儿,因此扭头怒瞪那男子。
男子见赵德儿瞪他便道:“赵德儿莫不是真想攀富贵吧!也不瞅瞅你那熊样儿!”
赵德儿闻得此言目眦欲裂,若不是身后人拉着只怕要扭打上去。
要说那赵德儿,也是个苦命的,家里本有个教书的老爹,只是在赵德儿三岁时被淹死了,老娘哭了几天几夜,靠着叔家草草埋了,为了养家,老娘日夜地做针线活儿,终于熬坏了双眼成了瞎眼老妪,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尚不满五岁的赵德儿身上,村里孩子溜鸡打狗的年纪小小的赵德儿却早早地担了扁担挑水,等个头小的赵德儿回到家,那桶里只剩下浅浅的底子了。老娘哭了几日,恨不能去寻死了才好,还是赵德儿哭着把那山里最甜的桑葚硬塞进老娘嘴里求老娘活着这才挺了过来。缺衣少食的年月里,赵德儿省下粮食供老娘吃,熬过那段时候,老娘瘦了不少,赵德儿更是瘦得不成人形,还是村长婆娘心疼他,偷偷塞了小半个窝头才把他给救了回来。老娘摩挲着赵德儿丁儿大的手常常泪流不止,总想着要是大儿子还在德儿也不至于这幺苦。
赵德儿上头本有个哥哥,只是六岁时被拐子拐走便再没回来过,那时家里境遇还好,哭了一场有了赵德儿这才缓了过来。等赵德儿大了便好过了,如今十六的赵德儿正是好年纪,哪家收庄稼缺人手了也总会找他帮忙,事后给些谷物,算是照拂娘儿俩。所以这日子是越过越好过了。
如今,赵老娘只操心两件事儿,一是大儿子的下落,一是赵德儿的婚事。只赵家太穷了,虽然村民照拂娘儿俩却是无论如何不愿把好闺女儿嫁来吃苦的,如此,赵德儿便仍独自养着老娘。
而赵德儿给乾元送花却是有说法的,月前,赵老娘伤风,本不是什幺大事儿,只是夜里着了风越发不好了,赵德儿急得上火,嘴上都是泡,还是村长说村外宅子里住了个会医术的和尚,赵德儿背了老娘求了去才捡回一条命,这才有了赵德儿来宅一说。只是赵德儿虽想送些吃食,奈何家中没粮可送,便想着送了这花来。因此才不容旁人说和尚的闲话。
宝儿进了屋直奔自己的屋子,又插上门梢,待检查过房内无异常才走到书架前,移开三本书露出木板,又撬开木板按了下墙壁,那墙壁竟凹了进去,而后书架渐渐移动露出个楼梯,宝儿闪进内,书架又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