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从未见过何谓天崩地裂,但此刻他却宛如身陷在天崩地裂中。
迷惘、焦虑、慌张、惶恐如混着湿泥的土石般,一层层堆叠着掩没了他,撕裂着他的情绪,剥夺着他的呼息,逼迫他失去所有的冷静。
人不见了?人怎么会不见了?才入宫处理件公事,不过才短短数个时辰,人便怎么样也找不到了,就连他派驻在此看顾段宴若的怒海也不见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安地又在自己的卧房,段宴若会去的角落,甚至她居住的仆房一遍又一偏的找着。
她的东西依然完好的摆放原处,但人就是半点踪迹也没有。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注意到他刚一入王府,所有的奴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份怪,带着审视,甚至有着不认同。
一股不祥在他心底升起。
脚跟一旋,快步才想走出段宴若居住的仆房时,却被不远处矮树丛中,一声声哭得凄惨无比的嚎啕声所吸引。
走近一看,是名外表娇美艳丽的女子,瑟缩在矮树丛下哭泣着,脸色惨白,双眼写尽了难以抵拒的绝望。
他认得她,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瓷欣身旁那对绝艳双胞胎ㄚ鬟之一。
他记得她与段宴若感情深厚,她应该会知道她的下落才是,便急急上前询问。
「妳躲在这里哭什么?有看到段宴若吗?」
丽芙擡头一看是左砚衡,马上连跪带爬地趴跪在他面前,一句话都还没说,便朝着他猛磕头。
「世子……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怒海……他、他被王爷痛打至吐血……关到地牢中……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啊……」丽芙哭得哽咽,不断哀求着眼前唯一的救星。
怒海怎么会无故被他爹如此痛打?他向来恪守本分,加上他又是他的人,他爹是知道这点的,是不会随意碰触的,除非……他被打是为了其它原因。
难道……
「段宴若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将不知哭了多久,却浑身发软的丽芙从石板地上抓起,大声质问着。
丽芙睁着哭得红肿,蓄满泪水的杏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哀戚地垂下,将满眶沉重的泪珠给挤落,咬着发白的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完整来。
「妳若再不说,我就让怒海死在那该死的地牢内!」已经快被焦急给折磨至发狂的左砚衡,没耐性地威胁道。
他的话把丽芙吓得又跪回了石板地上,哭得更加凄楚哀痛。
「宴若姊她……宴若姊她……被王爷发现她……继续与世子你苟且……把她往死里打后……被人不知道给带去哪里了……怒海就是为了护住宴若姊……而替她扛下了大半的鞭刑……才会被王爷丢入大牢内的……」
左砚衡听完后,身上的血液顿时冻结,头一阵的晕眩,急急稳住自己颤抖摇晃的身子,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周启森呢?」他父亲向来很信赖周家父子的,有他们出面,事情应该不至于太糟才是,况且周启森还喜欢着段宴若。
虽他厌恶他老是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她,但有他在,他知道他不会让段宴若受到半分伤害的。
「在用刑时……大小总管都不在府内……等小总管回来时……宴若姊已经被带出王府了……不过……他已经追出去找了……」
「是谁……是谁告诉我爹我跟她有来往的?」这事只有他知、段宴若知,再来就是怒海了,除此之外还有谁知道?
丽芙摇着头,一脸的茫然,她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可恶的背叛了宴若姊。
左砚衡本想追问,但两名高大健壮的男子突然走至左砚衡面前,对他行了个恭敬的礼后,便对他传达道:「世子,王爷有请。」
请?是该来请了!
「怒海我会想办法救出的,瓷欣要是在找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不然那小ㄚ头太黏她了,又太容易紧张了,会坏事的。」
交代完,不待丽芙回应便随着他父亲身旁的随侍而去,没注意到丽芙脸上突然浮现的明白。
丽芙跌坐在地,颤抖的双手摀住自己艳丽的脸,痛苦地低吟着:「别……千万别……别告诉我这一切是妳造成的……求求妳……丽娜……」
因为除了左砚衡知、段宴若知、怒海知、她知外,只剩一个了,就是丽娜了。
如今丽娜也不见了,还能做何细想呢?
丽娜……求求妳、求求妳……别做出什么傻事来啊!宴若姊是我们的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