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歌一身纯白上衣浅蓝色短裙朝江行风走近,同学叫唤声让她停住脚步回头看,长发由江行风颈畔扫过,让他怔忪一瞬。
『江行风,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江行风还记得五岁时,那个绑着两侧马尾的小女孩由后头抱住他的颈项,以软软的童音对他这样说。
十三年后,秦行歌长大了。
变了好多。以往那个肥嘟嘟、老被他嫌弃太胖的小女孩,身高抽长后反而显得纤瘦,两条白皙的长腿匀称,连脸颊都没了婴儿肥,尖尖细细的瓜子脸,长成典型的美少女。
秦行歌没注意江行风的打量,笑着接过同学递过来的通知单,收到包包后,说:「可是我家司机恐怕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不然,约明天吧?」
「唉唷,干嘛约明天啊?你打个电话跟你的司机说一声不就好了。司机的工作不就是等你吗?就让他等啊,有什幺关系?」丰腴少女柳依依有着与身材不相搭的名字,一脸不许秦行歌拒绝的架式,拉住了她的包包,不让她溜走。
「可是,他不用手机。」秦行歌有些为难地说道。
和秦行歌最先熟络的周离怂恿秦行歌说:「这年头还有人不用手机?外星人啊?那不然他在哪里等,叫他过三小时后,再来沪京购物中心接你。要不我送妳回去也行,又不是非得他送不可。」
「嗯……好吧。」秦行歌迟疑了会点点头,直到快经过江行风身边时,她才察觉他的注视。
江行风这个人气质有些特别,长得好看,但是满脸无所谓,不关心世界的凉薄神色,让人不想亲近。不过对秦行歌而言,江行风有些面熟,只是她想不起哪里见过他。她疑惑地皱眉看着江行风,两人对视却没打招呼,直到身边同学们叫她走快一点,她才快步由他身边经过。
她不记得他了。
都十三年了,那些孩子气的话谁会放心上?
江行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距离她身后有十公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身后往校门走去。
校门口黑头车一台接着一台停靠在接驳区,没有一台不是价值上看千万的名车。接送秦行歌的汽车驶来暂时停靠,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由驾驶座下车为秦行歌开了车门。
「李瀚,今天我要和同学们去逛街,晚些回去。回去前我再打电话给你。」秦行歌没有上车,有些愧疚地对男子说道。
李瀚不以为意地笑道:「知道了,那我先回府等你的电话,晚些再来接你吧。」语罢便上了车,将车驶离了校门口。
「什幺!秦行歌,那是你的司机吗?天菜耶!」柳依依有着与身材不相搭的名字,捧着脸看着李瀚离去的方向尖叫说:「为什幺我就没有这种鲜肉司机?」
「对啊,都阿伯!」周离眨眼暧昧问道:「行歌,和这种帅哥朝夕相处,都没动心过吗?不可能吧!要是我就出手了!」
「什幺啦。」秦行歌双颊蓦地窜红。
江行风远远地看着他们,抿了抿唇。
他也记得李瀚。
李瀚的父母在纺织厂工作,也是他的玩伴。没想到他离开时还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秦行歌最后和李瀚在一起。不知为什幺,江行风内心有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
他想听又不想听秦行歌的答案,但来接他的车也到了。他不得不迈开脚步往私家轿车走去。
少女兴奋尖锐的说话声窜进耳膜,他隐约听见少女笑胡闹说:「要是我是你,我就把这天菜吃了!还是……其实你已经被那天菜吃干抹净了?」
「胡说什幺啊你们,吃什幺的,我们只是高中生耶。」秦行歌脸颊微热,睨了两名少女一眼。
「不是吧!你该不会还是处女吧?都什幺年代了,走!等等带你去夜店见见世面!」
江行风听了,蹙起眉。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些什幺?
就算秦行歌说过什幺,承诺过什幺都是十三年前的童言童语。两家也早已不相往来,秦行歌也不认得他了,那他有什幺立场不开心?
只是那些话听起来还是扎耳得要命,江行风索性关上了车门,不想再听。
车辆行驶得飞快,江行风望着窗外景致变换,突然想起天台上因为药物昏迷不醒的少女,他想了想,忍不住开口说:「王伯,送我去沪京购物中心。」
「少爷想买些什幺?」王伯方向盘一转,掉头驶向购物中心。
「闲逛罢了。」江行风淡淡说道。
虽说是闲晃,他在购物中心里不经意地碰见了柳依依、周离与秦行歌。她们与他擦身而过,谁也没在意江行风虎视眈眈的眼神。
她们换上露出屁股蛋的小热裤与迷你裙,柳依依嫌弃秦行歌拉着裙摆很扭捏,半拖半拉将她拉去夜店玩。
可是很奇怪的是今晚各家夜店查验身分查得特别严格。她们都未成年,连续被好几家夜店挡在外头,扫兴地离开。
江行风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步履轻快地登上不远处的座车。
「少爷不进去玩吗?」王伯又问。
「纸醉金迷的地方有什幺好玩的?不被人玩就偷笑了。」
王伯由后视镜看着他冷淡嫌弃的表情,心里纳闷江行风不是考完期末考,要来放松心情吗?不想玩,也不爱玩,那在夜店区尾随三名少女做什幺?他怎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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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的暑假后,开学了。
沪京高中是有名的国际学校,入学会考试鉴定学生程度。每门课程内容深浅不一以学生考试的成绩分班,因材施教,即使是同班同学,也只有在班会才会在同一间教室聚首。
开学第一周,学生们都忙着考试分班。第二周正式上课,大家忙着寻找每节课的教室位置,秦行歌与柳依依也不例外。两人抱着书在长廊上找教室,找得晕头转向。
「行歌,化学课和生物课你分到哪一班?」柳依依问道。
「A班。」秦行歌看了看手上的班表,渐渐习惯跑班的制度。
「喔,怎你都在A班啊。该不会是学霸吧?」柳依依皱眉看着自己的班表却都是B班。
「呃……运气吧?」秦行歌有些尴尬地望着柳依依几乎都分在B班的课程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管,既然你在A班,我不会的科目你要罩我。帮我补习!」柳依依也不是真心在意分班,拉着秦行歌的手要她答应。
「柳依依,你自己读啦!秦行歌走啦,走啦!再不走会迟到,生物课老师可是大刀,点名没到学期总分扣五分耶!」周离蹭了过来,一把拉走了秦行歌,笑嘻嘻地对柳依依做了个鬼脸。
两人来到生物实验教室,周离擡头看了座位表,一脸讶异,转头同情地看着秦行歌说:「秦行歌,你今年是不是没安太岁?你和大魔王江行风同一组耶,惨,运气不好,加油!保重!」
说完,周离便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脸同情地对她指了指座位方向。
秦行歌纳闷地望着那位大魔王身旁空着的位置。大魔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靠近,仅是支着腮帮子翻阅课本,头擡也没擡过。
直到听见秦行歌放下书包与书的声响,江行风擡起头来瞟了秦行歌一眼。
秦行歌客气地伸出手,朝江行风微笑说:「你好,我是秦行歌,请多指教。」
江行风看了一眼她伸出的手,没与她握手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挑起眉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
秦行歌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要不要抽回手。
两人对视彼此打量一会儿,见他坐着却一副睥睨众人的神情,气氛更为尴尬,还好打了上课钟,生物老师随即进到教室,秦行歌讪讪然收回手,连忙坐好。
现在秦行歌明白为什幺江行风被称为大魔王了。唯有魔王对人的态度高高在上,叫人不敢领教!
好高傲啊,看起来真难相处。
秦行歌安慰自己不要紧,不想当朋友没关系,好歹小组活动互相配合,安然度过这学期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
生物课免不了做实验,而江行风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静静地睇着她,秦行歌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这时她才有些明白为什幺周离刚刚说她运气不好。
江行风根本对课程或成绩毫不在乎。他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是撑着腮帮子,看着她戴上护目镜与手套,开始动作。秦行歌开始担心了,江行风该不会连报告也要她一个人写吧?
正当她这幺想时,耳边便传来老师的声音:「这堂课解剖青蛙,青蛙都先麻醉了……一组一只,解剖后写报告……」
啪!
助教在他们桌上扔下一只奄奄一息的青蛙。同学们兴奋的、害怕的尖叫声此起彼落。
除了他们这一组,静悄悄的。时间分分秒秒在过,大家都在动手,就只有他们这桌像是时光凝滞,完全没有动作。
秦行歌咬着唇瞪着一动也不动的青蛙,只觉得江行风和这只青蛙没两样要死不活。
他一脸淡漠,似乎事不关己,没有动作的打算,逼得她只好自己动手。但她又没杀过小动物,耳边传来女同学们的尖叫声,男同学的笑闹声,她脸色发青,拿着解剖刀微微发抖,实在下不了手。
江行风斜挑眉,倏地按住青蛙四肢,以大头针固定好后,突然捉住秦行歌的手腕,握着她的手,用她手中的解剖刀,一刀往青蛙皮肤上划下!
唰!唰!唰!
他的动作利落,像是天生的肢解高手,熟稔地将皮肉分离,将青蛙钉成了大字型。
秦行歌呆住了,想尖叫都来不及,江行风就带着她解剖一只青蛙!
这还没完,江行风突然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无须学生动手也能学习青蛙内脏构造,这种课程不是学习,是教学生如何屠戮生命……不知杀人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样?生命可真脆弱啊……若是我的刀子由心脏刺入,就能快速了结牠的痛苦。你说好不好?」
话音未断,秦行歌便看着他拿起另一支解剖刀,刀尖往犹在跳动的青蛙心脏倏地刺入!
青蛙连挣扎也没有,一滴血都没有溅出,就死了!
她惊恐地擡头看了他一眼,他却似笑非笑看着她,一股恐惧油然而生,秦行歌干呕一声,弯腰急急拉开桌底下的垃圾桶,吐了。
他是个冷血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