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留下了,被王妃留在王府内了,没有随着王爷王妃他们到王妃的娘家去。
原因是左砚衡那个被搬个半空的藏书阁,需要有人帮忙整理归纳,而她这少数识字之人便理所当然地被留了下来。
但隐隐间总觉不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甚至觉得她被留下是『某人』的刻意安排。
但他的行踪被王爷编派给他的四名随侍随时监控着,加上他每日皆需要至宫中协助玉德世子工作,往往要至傍晚后才有办法回府,只要她在日落前离开这里,应该就能避免与他有所接触。
才想,便快速地拿出周启森昨日交与她的钥匙,打开眼前的铜锁,双手往前一撑,推开眼前沉重的黑檀门,让灰暗不明的空间引来一道光明。
踏入室中,俐落且熟悉地打开藏书阁内的每扇窗,让室内阳光满溢,顺便通通风,散散里面的炭火味。
由于南襄国的夏季潮湿闷热,对于书的保存向来有极大的考验,晒书是常有的事,只是夏季常有午后雷阵雨,所以富有人家往往会用炭火加上防蛀虫的药草,烤干书阁内的水气。
不过这办法却伴随着危险,因为若是温度过高或是炭盆放离书过近,失火是常有的事,所以这样的烤书法,都是需要有人长时间的监控,免得藏书全付诸火舌,化为灰烬。
这几日为了烤书,她与周启森派来的两个ㄚ鬟,可是忙得汗水淋漓,为了让每本书干燥均匀,她先将书阁内的书分门别类,一框一框地将书搬出书阁外,先将较薄的诗集与绘本给烤了,再依书本厚度烤干,因为这样才可加快烤晒的速度。
如果一开始就先烤了较厚的书,炭火刚热,热气尚未彻底传至书阁的每个角落,加上厚书上的湿度,想烤快实在过难,因为空间内的湿气太重了。
但若是先烤薄的,空间内的湿气自然就锐减许多,温度自然升得快,烤书的速度自然也就跟着提高许多。
不过再如何手脚俐落,再如何想办法加快烤书的速度,为了不让书皮与内页卷曲,造成收纳不易,炭火的强度她一直不敢增加。
加上为了安全,一日她也只能烤上两三批的书,毕竟左砚衡的藏书多得惊人,从画到兵书,少说有数千,加上用此办法烤书,若是在炭盆尚未拿出,窗子未开启前工作的话,轻者中暑,重者一氧化碳中毒,而且也可能在搬运过程中将炭盆踢翻,引发火灾。
所以她宁慢也要以安全为重,不愿贪快而丧了性命,毕竟跟着她工作的还有两名ㄚ鬟,她们也是有家人的,若她们有个意外,可能一家老小就失了照顾,也会让她们的家人伤心难过。
她虽正为躲左砚衡而心头急躁,但将书烤卷或是罔顾他人性命这事,她还是做不出来。
不过有她们两人的搭手,慢虽慢,还是在王爷王妃回府的二十日前,将书给全数晒好,现就剩整理与归纳了。
她估算大约十日内便可全数整理完毕,到时她便可躲于仆房内,彻底远离左砚衡,直至她的小主子回府。
嗅一嗅空气中呛鼻的药草味散去些,她便将堆放在书架下的竹篓中的书,分门别类地拉至她昨日关门前,用纸张所归类出的位置。
在依照作者、常用度、书本高矮,将书逐一放于书架上,动作虽快,却常因疑惑而停住,毕竟这里的书有九成八是她不看的,因为太过严肃与文言文,严重考验着她的智商。
再者她并非是书的主人,哪本书常看,哪本书不常看,她根本不晓得,这让她的归纳有了困难。
难不成真的要找本人来询问?
她摇摇头,拒绝这办法。
找周启森问问,或是找他身边的怒海来问问好了,左砚衡的部份藏书都是借由周启森选购,由怒海归纳,问他们两人最稳妥。
今日先把这些画归纳好了,这些应该就不用顾虑到常看或不常看的问题了。
走至她划分出的画卷区,快速将置于脚边竹篓内的画卷放入眼前的架上,依照风景、花鸟鱼虫到人物。
突然间她瞄到竹篓内用藏蓝色系带捆绑住的画卷,忍不住地拿起拆开,里面绘制的是左砚衡束发时的模样,青涩稚嫩,但眉宇间却带着倨傲狂妄,仿佛睥睨人世间一切事物般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