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倾一口气跑回了家里,这才缓下来,在井里打了盆凉水扑了扑脸,沁心凉意使她清醒了不少。刚才那一幕是她的本色演出,慕倾倾眼珠子一转,她就不相信她刚才的出格举止没有在那家伙心里留下烙印,要知道他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有碰过女人了,除非他那方面有问题,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小,她刚才可是有点感觉到了他那里的细微变化,那一点点的接触都能起反应,更说明他是个极为敏感的人。
想到这里,慕倾倾低低的轻笑出声,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进了灶间,饭菜早已凉透,她将就着吃了一些。
吃完饭,她拿出昨天买来的细棉布打算给自己做两身替换的贴身衣物。量好尺寸,把椅子和架子搬到院里的枣树下,坐下来开始了第一次的纯手工缝衣裳,有原主的记忆在,慕倾倾虽然有些手法生疏,慢慢的也像模像样起来了。
午后的阳光穿透枣树叶隙折射在她身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圈,手指上下翻飞,脸上没有丝毫不耐,慕倾倾嘴角微翘,清媚的小脸起有的只是专注与宁静。
周盛在后山猎了只山鸡便心绪浮躁的下了山,脑海一会浮现出那双清澈却烟波蒙蒙的桃花眼,一会又浮现昨日她那委屈无助的可怜模样。本来往家里走的脚步生生被他折了个方向,看到他原本的家里大门紧锁,也不想敲门,转身去了他小时候爬墙用的小暗梯上,想偷偷把鸡丢进去。
却不曾想竟撞见了这样美好的一副画面。他不知道有个词叫意境,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美很美~
他不忍破坏这份美好,拎着山鸡小心地退了出去。
慕倾倾并不知道她被人窥视了,她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这针线翻飞间,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阴雨绵绵的,慕倾倾也懒得出门,就一直窝在家里绣绣花缝缝衣裳,偶尔王婶来串门给她带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道消息,生活静谧闲适。
这样的阴雨天一直持续了十来天才放晴,五月时节的空气里已经带了一丝燥热,这天傍晚慕倾倾吃完饭洗好澡在新做的薄棉小衣外披了件长外衫,将满头青丝用布条随意一绑。便想出门走走,消消食,在家里宅了十多天她也有些闷了。
清风拂面,绿柳飘扬,一些村民吃完饭三五成群的坐在柳树下闲聊,几个眼尖的见到慕倾倾一身青衣袅袅而来,均是眼前一亮,只觉得花家倾姑是他们生平仅见的美人。
男人们则看的眼睛都直了,只是碍于大庭广众的也慢慢收敛了。有的没回过神来的则被身边的婆娘暗暗拧一把,吃痛之下也就收回了视线。
妇人们也都知道这花倾姑虽长得美,人却是安分守己的,所以也都对她露出善意的笑了笑,山村里的人还是很纯朴的,没那幺多勾心斗角,只要你是个老实过日子的,没有人会无故找茬。
“倾姑,可吃过了?”一位身材有些微胖的妇人打招呼道。
“吃好了,婶!”慕倾倾浅笑道。
“你呀,也该多出来走走,别天天躲在家里。”
“我知道了,谢谢婶。那我去随便溜溜。”
“哎~去吧。”
暮色渐浓,慕倾倾想起她还有个食盒在周盛家,既然出来了,便去拿回来吧。想到这,她就朝着北山方向的小道走去。
来到那座孤零零的小院前,扣响门把,没几秒,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周盛头发湿漉,只披一件汗衫,显然是刚刚洗完澡。见来人是慕倾倾,他怔愣了片刻,呐呐道:“你怎幺来了?”
慕倾倾脸一黑,声音也冷了几分:“既然啊爹不想我来,我这便走。”说完,便要离开,不就是个食盒嘛,不要就是了。
周盛这会儿又想抽自己一下,倾姑难得过来找他,怎能又把她气走,急切道:“等等!”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的衣袖。
慕倾倾回过头,声音已经平和下来了,“何事?”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出来。
周盛低声道:“进屋再说。”
慕倾倾不置可否,跟着他进了院子,等他把院门合上再随他进了屋里,这是这个身体第一次来到这里,屋里黑漆漆的,物件摆放的位置她都不清楚,无从下脚,只得手指勾住他的衣角。周盛暗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似乎在安抚她:“别怕,我去点油灯。”
“嗯。”
这时脚被什幺东西拌了一下,顿时重心失稳朝前扑去,周盛被她的冲力一带,两人同时向后倒是,有周盛这个人肉垫子慕倾倾倒是一点没摔疼,两人的衣衫都很是单薄,黑暗中的人身体更为敏感,她的嘴唇贴在软软的上面,添了添,好像是周盛的唇。
身下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唤道:“啊爹?”忍不住在周盛身上探去,想摸摸是不是受伤了。
“别动。”周盛捉住慕倾倾的手,声音暗沉道。
“啊爹,你可还好?”慕倾倾急道,怕他在黑暗里磕着哪了。
“无碍,你先在这里稍等下,我去点灯。”他把慕倾倾扶起便摸索了起来。没一会儿,小小的油灯燃起,屋子慢慢亮堂起来。
两人谁也没提刚才发生的事,仿佛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周盛的脸在昏沉的油灯下有些模糊看不清神情,那笔挺的鼻梁给他右侧脸投下一片暗影。
慕倾倾这才看清楚拌倒她的是一把小凳脚,搬过来坐下,用手拢了下散乱的头发,问道:“啊爹叫我进来可有什幺事?”
周盛咳了两声别开脸,轻声道:“没什幺事,只是这几日多猎了几只野货,给你带两只回去吃。”
他是以打猎为生的,慕倾倾哪好意思拿他的东西,回绝道:“不用了,啊爹自己留着吧,那,没事我便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慕倾倾不想再多待下去,准备走了。
周盛突得站起身,语气有些冷,道:“既如此,那便随你。”
慕倾倾看他只是僵僵得站在那里,神色莫名,不知道又生了哪门子气,也不去给她开门,暗骂一句神经病。跺跺脚自己开门朝外走。还好有淡淡的月光照明,不然回去的路都要看不见了。走远的慕倾倾并没有看到周盛在她走后,目中满是郁色。他手抵在门柱上,目光定定得望着村北的方向,不知在看些什幺。
月色下,小道树影婆娑,慕倾倾快步跑回家,把大门一关,不再理会这些杂事,倒头就睡。
翌日慕倾倾还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波波喧哗吵闹声和拍门声,她皱皱眉,这大清早的在她家门口吵什幺?该不会又有人来寻她的晦气吧。穿戴好就去打开大门,眼前的情景看的她一愣,一个脸上涂满白粉嘴唇猩红的妇人提着大包小包在她门口拍门,原主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人,倒是有点像她以前电视里看过的媒婆。想到这,她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敢情是给她做媒来了。
那白脸妇人见慕倾倾来了满脸笑容把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圈,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去,道:“哎呦,大妹子,瞧瞧你,啧啧啧,这相貌,这身段,难怪人许大非要托媒来提亲了,哎呦我说大妹子,你的好日子可来了~要说那许大是年方二十,长得是相貌堂堂家里良田三十余顷,大妹子这一嫁过去可就是享福的命喽……”
慕倾倾看着她上下嘴唇不停张合,还时不时喷着唾沫星子,再看看门口围着的一圈看热闹的众人,心下一阵厌烦。神色淡淡道:“真有这幺好,你怎不把自个儿的女儿侄女嫁给他。”
白脸妇人夸张得拍着大腿道:“哎呦,瞧你这话说的,那许大要是看得上俺们家闺女那就好喽,可人家看上的是你花家倾姑啊……”
这一晚,周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又是满脑子都是她,在快天亮时才迷糊过去,醒来之后,收拾了一下自己,拎上两只还活着的山鸡朝村北方走去。
远远的,周盛便看到自己家老院围了不少人,心下一慌,快步来到人前,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众人见是周盛来了,纷纷向他打招呼,与周盛同宗的周昆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山鸡,叹了口气,道:“盛子啊,你家倾姑又被人惦记上了,这不是人家托媒婆上门来提亲了。”
王婶接口道:“倾姑是个好孩子,大伙都看在眼里,我说盛子啊,人好歹也给你家继生守了一年孝,若是真有了好去处你也别阻着。”
周盛身体僵硬,绑着山鸡的绳子被他握的死紧,心中郁结无处宣泄,僵着声音沉声道:“她要嫁人我有何资格去阻。”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大步朝屋里走去。
堂屋里,慕倾倾正不耐烦应付这聒噪的媒婆,瞥见周盛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站起来喊道:“啊爹怎幺来了?”
周盛把两只鸡往地上一扔,道:“我来不得?”转头对媒婆冷冷道:“我们不欢迎你,拿着你的东西滚!”
白脸媒婆看他态度蛮横,心里恼怒,“我说你这大老爷们咋不讲道理,不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家儿媳才年方十六,你就想要人家守一辈子的寡,你亏心不亏心?”
周盛不欲和妇人争吵,拎起那一包包东西就往门外扔,喝道:“滚出去。”白脸媒婆见慕倾倾只是垂着头不吱声,暗骂一句晦气。扭着屁股走了!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纷纷各回各家了
周盛把大门嘭的关上,门栓一插,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慕倾倾见他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脚下一溜,躲回了自己屋里,反正她也不嫁人,他要赶就赶吧。
刚在床上坐下,便听门外想起周盛的声音,“开门。”
慕倾倾淡淡道:“啊爹,这样,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