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依依后退的那瞬间,她听见一声怒吼,何铭疯了一样举着拳头狠狠地冲着江城高挺的鼻梁撞了过去,他没有躲,眼睛直直地看着白依依,或许正在发呆,或许是为了赎罪。
他任由何铭暴雨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若非飞机上同样穿着军装的战友把施暴者何铭抓了起来,他今天非得被打死不可。
就是这样,他那俊逸的脸庞也遭了秧,白皙的面皮上布满了红肿和淤青,乍一看去好像一幅拙劣的画作,丑陋不堪。
飞行途中,江城的战友,那位不明真相的局外人一边开飞机,一边骂骂咧咧的,偶尔看向白依依的目光,充满了对忘恩负义者的不满和厌恶。但也托他的福,白依依得知了此次被解救的原因——江城付出了很大一笔灵石——不是何铭找来的救援队伍。
路程没有多远,当直升机盘旋了一会儿,缓缓降低高度的时候,白依依知道他们到了。她从舷窗处朝外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椭圆形体育场,白依依以前曾经来这儿看过比赛,在末世以前,依稀记得这旁边有一个庞大的居民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现在,以体育场为中心,周围的建筑全部被推平了,只留体育场的屋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那位驾驶员在对讲机里叫了一番,体育场的屋顶渐渐从中间打开一个小洞,那小洞愈来愈大,渐渐露出里面几间房子大小的草坪。飞机这才停止了盘旋,直直地降落下去,然后屋顶又赶快合上了,机舱门打开,在机长不善地监督下,两人与江城保持着安全距离,一个个跳下飞机。
这是一个足球场,白依依没有记错,这确实是她曾经来过的那个足球场,只是现在,球场的草坪上停满了一架架直升机,看情况这是一个军用停机坪。
“看什幺看,跟我们走。”
那位机长凶恶地对两人说,或许从没见过这幺忘恩负义的人,他怀疑此次辛苦救来的是两个白眼狼,一路上态度都很差。
何铭可受不了这样的对待,正要上去理论什幺,白依依赶紧叫住了他。
“你的手不疼吗?刚才可打了不少下。”
说这话的时候,白依依明显感觉到走在前面的江城回头朝她投来受伤的眼神。
何铭的拳头也青肿了,不过没什幺大碍,但他明显对白依依的亲近表示满意,尤其在江城面前,白依依的厚此薄彼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着,在机长的脑补中,两人好比一对奸夫淫妇,偏偏还在被带了绿帽子的丈夫面前耀武扬威,两人的亲近映衬着江城的落寞,此情此景真是天理难容,所以他自作主张要给两人一个教训,他手上续起一道雷电,准备抽冷子趁江城不注意给两人来一下子,偏偏江城可能意识到了什幺,从停机坪往下走,一直到入境大厅的路上,他一直挡在白依依身前,冲着他摇头。
直到排队到入境窗口,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无法只能放弃了。江城看着他从绿色通道走了进去,才松了口气,他这位战友是雷电系异能者,战场上稍微发力就能电死电伤好几个人,他要是对白依依起了歹意,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他已经走远,白依依和何铭也快排到了窗口,他才在何铭的敌意中从绿色窗口走了进去。
“名字。”
“何铭。”
“真的吗?证件上看起来不像啊。”
“身份证上的照片有像的吗?不都是各种各样的丑八怪?”
何铭开着玩笑,还冲着隔离线外的白依依笑了笑。他时常这样,只要再白依依身边,总爱莫名其妙地傻笑,事后也会后悔,觉得丢人,可是老是改不了。
窗口接待的服务小姐也被他的笑话逗乐了,用下巴朝前面一个丑陋的机器指了指,说:“算你说的对,下一个流程。”
“什幺?”
“那个凹形的手印儿看到没?摁下去,五秒钟别松,最少五秒钟啊,少了没作用,还得重新来过,浪费时间。”
大厅里挤挤挨挨的,没有一万也有五千,都是等着入境的,每个窗口都有上百个人排队,若要重新排队还得几个小时,就是有这个时间也没必要浪费在这个上面不是吗?
所以何铭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死死地摁在上面,心里默数着秒数,“一、二、三、四、五。”怕不够,又数了一遍,“一,二——”
“好了,好了。”服务小姐不耐烦,“可以拿下来了,咦?机器竟然响了,异能者?火焰图形,火系异能者?恭喜恭喜,你可以从绿色通道走了。”
何铭第一次听说“异能者”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看了看以米开外的白依依,她当然也不知道。末世以后两人都在偏僻的月亮基地待着,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分化出了异能者这个物种,但从服务小姐和后面排队的羡慕的眼神里,他们明显意识到了“异能者”身份的不同寻常,肯定是好的东西。
轮到白依依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掌放在比她手要大上许多的凹槽里,五秒钟过去了,没有什幺反应,屏幕漆黑一片,没有动静。
“自然人。从红色通道进去,下一个。”
“可——红色通道是关着的。”
“等着吧,自然人要分批消过毒之后才能进去。”
服务小姐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命运便被判了高下。但当时,两人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分别的时候,何铭握着白依依的手说:“到里面等你。”
但他没有等到她,在他从绿色通道进去后不久,一个被判定为“自然人”的人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绝望地喊着:“机器坏了!我要重来一次!”红色通道很多人有相同境遇的人跟着响应,大厅里掀起了一次小小的暴动,在砸坏了几台机器之后,迅速被前来的军队扑灭了。
“所有人都押到监狱。”
带队的军官说,看着红色通道里的自然人像看到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