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鱼仙（三）

少女李狗儿走到河滩子上，寻了自家的船，只见那晚救了的怪鸟站在几只水鸟中间停在船上。“昨晚的少年是你化的幺？”狗儿拉过自己的船，其他水鸟呼啦啦的都飞了，就那种体型巨大长得似鹰又不是鹰，似水鸟有不是水鸟的怪物依旧停在船上。   狗儿也不赶他走，自顾跳上船去。

这日依旧满载而归，一网就捞了许多，李狗儿一人拿不下，便给其他家的船上分了些去。回到家，李姥姥依旧笑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去。狗儿依旧拨了鱼，穿了签子挂在火炕旁边。回到屋，她吓了一跳，那只怪鸟不知道什幺时候跟着她回了家，独自一人栖在窗头晒太阳。见少女挑了门帘进了屋，那怪鸟扑腾一下从窗户飞起，落在少女面前的时候已是一位俊俏的青衣少年了。

“昨晚真的是你。”李狗儿红着脸看了一眼少年俊朗的面容低头说道。

青衣少年上前捉了她的手，也不嫌弃手上的鱼腥之气，轻轻揉在自己的手心。“嗯，昨晚是在我的殿上。”少年缓缓说道，声音清冷谦谦。

“公子可是要娶了狗儿？”狗儿害羞的问道，头抵的更低了。

“昨夜露水之恩，你我已是夫妻。”说着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

狗儿依在少年怀中，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的滚烫。就这幺软若无骨的躺在少年怀里，直到太阳落了山，李姥姥烧了热水喊她来吃饭。李狗儿拉了少年的手进了厨房，李姥姥更是乐的合不拢嘴，话说这独孙女也是李姥姥的掌上明珠，也年方二八该婚配的年纪了。前些日子还有那隔壁家的过来给李狗儿说亲，李姥姥说俺家的丫头那是嫁状元郎的命给打发走的。今儿个进来的小少年，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李姥姥看着就满心欢喜，说话就过去握着那少年的手，拉到饭桌前问起家长里短来。

少年给李姥姥敬了茶，也算拜了高堂。李姥姥乐呵呵的接了茶，想是哪天找个媒人行了那礼数就搬出去，把这屋子腾给小两口。

至此，时常见一只怪鸟白天守在李狗儿的船边，晚上化作人形与李狗儿恩爱云雨，与李狗儿形影不离，日子过得安静和美。

偏偏村中有好事者，跟着那怪鸟到了李狗儿的家，见那大鸟从窗户上飞进屋内，不一会儿，一个面目清秀身姿儒雅的青衣少年郎从屋内牵着狗儿的手从前屋走到后堂里。那几人心生忌恨，想着好好一个黄花大姑娘和山妖鬼怪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简直是败坏了李家村的声誉。便招呼了村里其他游手好闲之人，日出之时守在李狗儿的屋子外面，见一只怪鸟跃在窗台前，伸了伸翅膀呼啦的向空中飞起。领头的蛮汉子一招手四下的那几个举起手中的弓箭向那怪鸟射去。

那怪鸟愤怒的挥了翅膀，巨翅搅起的妖风将石块箭弩扫了回去，将围在李狗儿家的蛮夷之人打破了头。李狗儿急着跑出屋子，看着盘旋在天上的怪鸟和地上几个抱着脑袋被打了窟窿哀嚎的村民。她想要喊什幺，却只听见那粗莽村民大喊妖怪杀人了！妖怪杀人了！

空中突然一声巨响，刚才还朗朗晴空，霎时间乌云滚滚将天捂得严严实实，突然乌云被一只巨手拨开，像抓虫子一样一把捏住那怪鸟缩回乌云之后。

村里人见状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匐地祷告，说是玉皇大帝显圣。

此后，村内之人皆传狗儿与妖孽厮混，上天应民生捆了那妖怪去。世人见李狗儿皆避而远之。狗儿则日日趴在窗口，望着天空，盼着自己的郎君突然的从乌云之后飞下来与自己长相厮守。

不久狗儿未婚先孕，产下一名男婴。李姥姥日日在家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狗儿依旧出河捕鱼，制作鱼干与山外人换米黍布料。

一日狗儿带着小狗儿在河边捕鱼，被一渔夫看到男童背后翅膀状的凸起，皆说是几年前那怪鸟留的孽种，不由分说的将李狗儿团团围住，恶狠狠的要替天行道杀了那妖怪的孽种，以防那孽种长大祸害百姓。

李狗儿誓死护着小狗儿，不料被村民们推搡跌掉，眼看着有人挥棍子朝小狗儿打去，李狗儿挣扎的爬上去，伸手护住男童。棍棒不长眼，那些个狠心的村民一棍子敲在李狗儿手臂之上，只听咔嚓一声，痛的她厉声尖叫。

李狗儿忍着疼痛将吓的咿咿呀呀直喊娘亲的小狗儿拽在身下。棍棒船桨挥舞而起，乱棍下血渍飞溅，染了小狗儿一脸。李狗儿仍旧死死护着小童，突的天空中阴云密布，淅沥的雨水从天而降，村民们停了手里的家伙事儿，仰天望去，只听一声巨响，空中一道闪电劈过，劈开之处飞出一只怪鸟。村民们见了吓的扔了手里的东西四散奔逃。乱草丛生的河滩子上只剩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李狗儿和身下惊恐万分的小狗儿躺在血泊之中。

那怪鸟落在李狗儿身边，伸头去蹭李狗儿的脸，狗儿已经动弹不得，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怪鸟欣慰一笑便命丧黄泉。那鸟仰天悲鸣，声音之大，引的其他山间野兽跟着一起嚎叫，悲鸣之声连绵四起不绝于耳，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那怪鸟抓瞎一只眼，啄断一只翼，仰空啼血而鸣，淅沥小雨顷刻间如瓢泼一般从天上泄下。不过一个时辰河水便漫过河岸，混着山洪决堤一般将四下化为湖泊。

这场怪雨下了足足有一个月，附近数十个村庄皆被冲没，飞禽走兽悲鸣声四起哀嚎成片。

数月之后，天空再度放晴洪水慢慢消退之时，逃到山顶幸存的村民看见一只怪兽，一半青一半红，各有一只翅膀，带着一个人形鸟翼的男童，比翼而飞，向东方去了。

飞止饮啄，不相分离，死而复生，必在一处。       --《博物志余》

（完）

作者少爷：读山海经，尤喜蛮蛮，遂作。愿读故事的诸君皆得比翼而飞，连枝而埋~~~摸摸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