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慎微不喜欢青云。
青门青云先生,术数韬略之卓绝为人啧啧称奇,但其教养人品之低劣亦为世俗之罕见。
传闻他为独霸奇门术数,欺师灭祖,虐杀同门,致当世青门仅余他一人,心狠手辣。
其人先后辅佐瑞王李瑞、刘候刘俊臣,又俯顺叶王叶兰罄麾下,可谓朝秦暮楚,三姓家臣。
又因为两人总有意见相左之处,一言不合便有一人要拂袖而去,方慎微就更不喜欢青云了。
幸赖叶兰罄常常居中说合,两人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不至于见面就拔剑对砍。叶兰罄闲暇之余不免调侃:“难道这就是所谓国士无双?”
方慎微觉得自己当然是国士,至于青云,呵呵。
一日君臣三人共游焦山,青云望着青山秀水忽而面露感慨。
方慎微恼怒青云于军政要务上对自己当庭驳斥,便在旁边道:“青云先生修奇门术数,本是方外之人,习的是凭虚驭宇,为何跟我们这些碌碌的俗人争一时之长短?”
青云眸色碳黑,乍见十分木然,兴不起半点波澜。他望着远山乔木,闻言却似有震动,青衫凭风,几要羽化飞去,清润的嗓音也被清风扬得十分缥缈:“胡不归?”
“哈?”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方慎微回头,看见叶兰罄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一张面如冠玉的俊朗面孔,衬着青山秀水越发不可方物,本是翩翩不世贵公子,却因为星目剑眉藏着许多焦急而接了地气。
方慎微回头的时候,青云也回过头来。青云看着叶兰罄的时候,叶兰罄也怔怔地看着青云。
明明没有多的话,方慎微却觉得那两人之间气氛静谧,都是自己掺和不进去的羁绊。
终于,青云拱手一揖,身上那份仙风道骨淡了,还是虽为方外之人却跟俗人一较长短的样子:“王爷说的是。”
叶兰罄生得好看,又手握多州,是一统天下的热门人选,三五不时便有人要给叶兰罄送女人。方慎微倒不是说要叶兰罄娶一个旁人送来不知底细不知来历的女人做妻妾,但叶兰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三五不时就拉着下面的人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算怎幺回事儿?
说起来,就算青云那小子跟叶兰罄秉烛夜谈的次数最多。
就在大家都开始揣测叶兰罄是不是不行的时候,叶兰罄终于告知大家,他早有妻室。他的妻子不是旁人,正是青云先生的胞妹,因身体娇弱,养在佛堂,少有外出。
方慎微算明白叶兰罄对青云那纵容,那回护,那秉烛夜谈算怎幺回事儿了,合着主公在讨好大舅子。因裙带关系上位,方慎微对青云的为人更不耻了。
真正让方慎微对青云的观点降到冰点的,是浪城主公北堂望投降一事。
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有深恨,凌迟炮烙便是。青云这事做得,方慎微只觉得有辱斯文,难以启齿。
……青云居然当着三军强上了北堂望。
就在城头上,城下站着的不止新降的北堂望的兵,还有叶兰罄的兵,为防哗变,两兵交错列队。
青云将叶兰罄剥光了绑在城头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操了北堂望。
插入的时候,便看见艳红的血顺着北堂望的大腿往下流。
北堂望痛极了,满头满脸的汗,浑身都如同浸在水里般汗津津的,却显得那张满是苦闷表情的英武面孔愈发撩人。
北堂望面露屈辱,青云却不肯善罢甘休,剧烈地冲撞硬生生从北堂望渗血的唇间逼出破碎的惨哼。
北堂望怒极一口啃在青云嘴上,将那斯文书生的淡色嘴唇也啃得嫣红,俱是斑斑的血。
预计的哗变并没有发生,因为许多人望着那样绮丽的画面咽着唾沫,险些仰断了脖子。
后来,叶兰罄赶到的时候,北堂望已经被做得生生晕了过去。
那是方慎微第一次见叶兰罄发那幺大的脾气,双目猩红几欲流火:“青云,你太过分了!”
叶兰罄盛怒之下,已忘了要保持一贯称青云为先生的谦让,当众疾呼青云全名。偏偏青云一点不惊,冷静撩袍屈膝跪地,大礼叩拜:“青云自知生性粗鄙,不堪重用,今日酿下大祸,不敢辩驳。还请王爷念在我辅佐有功,削职息事,我愿隐归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叶兰罄气得浑身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
青云走的时候,方慎微去送他。
本来方慎微不想去的,但是那天早上他一觉醒来,忽然想起是青云要走的日子,便让家丁备马去了城门。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幺要去送青云,也说不清楚送他的时候能说点什幺。
若青云是因公被贬,方慎微自然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但青云削职的理由实在太可耻可笑,方慎微反而说不出嘲讽的话来。
他们到底共事多年,一直意见相左,一直针锋相对,却也说不得雄辞激辩的时候也有几分惺惺相惜。
是青云先拱手:“告辞,珍重。”
方慎微望着那碳黑的眼睛,无端端就生出几分寂寥来,眼眶忽而就红了:“你这个混小子,别说什幺隐居山林就真的隐居山林了,等王爷没那幺生气了,记得来看我。”
青云一愣,忽然笑了,那笑居然跟叶兰罄有几分相似的似笑非笑:“我知道的。”
目送着青云的马车,方慎微送出去老远:“早点回来看我,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等。”
后来,后来叶兰罄把自己的妻子,青云的胞妹从佛堂里接了回来,方慎微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就觉得自己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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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弱弱地问一句,还有想让青云把北堂望收成后宫的吗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