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傅青葙方才悠悠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醒了?”唐继仍在骑马,单手解下水袋递到身后,“先喝些水,等到阴凉地方再下马休息。”
傅青葙的确已经口干舌燥,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抓过水袋仰头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将水袋还回后,她才发现自己背上披着一件外衫,是前夜唐继穿的那一套,大概是看她衣衫单薄又被撕破,所以在她睡熟时披上的。
二人同乘一马骑行又有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处树荫可乘凉休息。树下,傅青葙又见到凌北辰,依旧是那般冷漠,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她一眼。
想起他只手拧断人的脖子,傅青葙不由浑身发寒,不着痕迹躲到唐继身后--陌生环境中,唯有唐继待她和气,她也只得把他当做能寻求保护的人。
唐继给了她一些干粮,低头看看她红肿双脚,轻叹一声:“昨夜出来,你怎么连双鞋都不穿?这样走下去脚会废掉的。”
傅青葙把头埋得很低,生怕被他看见红得发烫的脸。
那些恶人来得突然,她只来得及匆匆穿上衣衫就被巫姑拖出屋外。之后她那一番惊魂遭遇,哪还有闲心去找鞋子穿?却也难为唐继如此心细了。
唐继想了想,大步走到凌北辰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凌北辰剑眉一皱,不耐烦地瞥了傅青葙一眼,而后勉强点下头。唐继面露喜色,大声向凌北辰道谢,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
稍作休息再次启程后,傅青葙坐在马背上观察四周,只感觉一片陌生--从小到大她还未离开过玉隐族,最远也就到过山下的小镇,人事风俗一知半解,再远的地方就完全不熟悉了。
从未与外人接触过的她难免忐忑不安,一双冰凉柔荑无意识地紧抓唐继衣衫,目光却总是瞟向始终在前方十几步外的凌北辰。
对凌北辰,除了畏惧外,她还有三分惊叹与七分好奇。
无可否认,凌北辰是个很惹眼的男人。他有着高人一头的颀长身材,四肢健硕有力,看似普普通通的劲装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服帖,仿佛那套衣衫就是为了衬托他完美身形而生的。
他那张似乎习惯了冷漠示人面庞,棱角分明如若刀削斧凿,五官错落有致,单看哪一处都精致如画中人。特别是他那双眼,淡漠清冷,幽邃不羁,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睥睨众生,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为什么要与那些烧杀掳掠的恶人为伍呢?
傅青葙想不通,莫名感到惋惜。
不过很快地,她彻底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直接把对凌北辰印象从“近乎完美的男人”转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很糟糕的恶棍”。
离开玉隐族村寨后第二个夜晚,三人抵达最近的城镇。在凌北辰授意下,唐继寻了一间客栈暂住,还特地为傅青葙要了一间干净客房休息。那一夜傅青葙睡得很舒服,只是梦里太多可怕景象,让她整夜辗转反侧,天未亮就被接连不断的噩梦惊醒。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因为饿。
接连两天骑马赶路,前一晚又只吃了一小块干粮,娇生惯养的傅青葙早已经饥肠辘辘,感觉胸口就要饿得贴到后背上。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钱财,傅青葙不敢贸然去找小二索要食物,饿得急了,便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走到隔壁,小心翼翼敲了三下门。
安静。
再敲三下。
还是寂静无声……
没人吗?可是前晚唐继特地叮嘱过,他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的,莫非是还没有睡醒?
难以忍耐的饥饿让傅青葙多了几分执着,不死心地试着推了推房门。
房门居然没有闩!
傅青葙蹑手蹑脚走进房中,一眼就看见床榻上面相墙壁沉沉酣睡的人,心里立刻一阵欣喜。
只要能找到唐继就好,他那样宽和的又体贴的人,绝对不会计较把他吵醒这种小事,还会为她找来食物果腹。
想到食物,傅青葙更加饥饿,连忙走到床榻前伸手去推唐继。
“唐继,你醒醒,我饿……”
她的手才一碰到被子,躺在下面的人突然转身。傅青葙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还没等惊呼出口,就感觉眼前一花、手腕一痛,整个人被巨大力量拖着倒向床榻,有什么东西沉沉压在胸口。
噗通。
后背狠狠撞在床榻上发出闷响,傅青葙一阵头昏眼花,不由低吟一声。
“是你?”清冷声音在头顶响起。
一听那声音,傅青葙立刻愣住,待到视线变得清晰,她的头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压在她身上的根本不是唐继,而是她最不想招惹的凌北辰!
最最重要的是……
他居然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