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并未如预想的那般马上就见到沙叶口中的那位少爷,那位壮汉送她们回到沙叶的住处,是大片旖旎在飘摇雨丝中的古宅,从偏门进入,走了许久,偏僻幽静的一处院落。

雨水滴答在青石板上,围墙下几丛翠竹青葱,言笑坐在廊下,说实话,到现在,她还有点无法相信自己是置身在这样古香古色的居室中。

没有马上看到少爷,沙叶非常失落,虽然她依然笑得粲然。

第二天,一样是那位壮汉,递给沙叶一张信用卡。

沙叶开车带着言笑去了商场。

换了发型,买了很多衣服,沙叶的,还有言笑的。

沙叶并没有多少过去可以拿出来当趣事来闲话,而言笑,是要丢掉过往的人,所以两个人侧身面对面挤在同一张被子下,总是说着明天,明天大概会是怎样的美好。

除了沙叶住的院子,其他地方沙叶不止一次叮嘱言笑,不要随意走动。从沙叶那听到的,眼里见到的,足够言笑了解自己是在怎样的一个地方。本身便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人,更不愿给沙叶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言笑老老实实地只呆在沙叶的院落里,而沙叶,却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大片瘀伤。

言笑心疼不已,沙叶却不以为意,反是叹息疏于练习身手大不如前。

见到那位少爷,那已经是近半个月之后了。

艳阳高照的一天,言笑的背上却是汗毛林立。

坐在高位的那个男人终于移开视线,“就是她。”轻软的江南口音,稍不留神便被诱进那于舌尖上挑动勾缠的温柔缠绵中。

恭谨立在一旁的沙叶点了下头:“是。”

男人的手指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上漫不经心地滑过:“老宅那缺个人。小叶,跟我回公司。”

沙叶擡起头,面上有丝犹豫。

男人恍若未见,施施然从座上起身,清瘦颀长的身形,纯白的衬衫衬着清俊的脸,带着恍若被江南烟雨朦胧了的慵懒神情,背后是繁复古典的桌案,他从那厚重中姗姗而来,宛如脱身于浓墨重彩的清雅水墨,莫名其妙地吸引住了视线。

那男人在言笑面前站定,微垂头睥睨着像是失了魂般的言笑,眼尾下垂,好似时刻泛着懒散的眼睛里触目惊心的厌恶。

言笑被那翻涌的厌恶惊醒,后背瞬间汗水淋漓。

竟是说走就走,沙叶回屋里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未及话别只匆忙交代了言笑几句便奔出了院子。

什幺话都来不及说的言笑,站在院门口,担忧地目送着沙叶离开。

沙叶离开不久,还是那个壮汉,突然到来,说,爷让她收拾了马上走。

言笑向那位壮汉借了纸笔,在纸上快速写了几句话,折叠了仔细地压在枕头边上。

等到了那所谓的老宅,天色已暗,那壮汉跟出来开门的老太太说了几句就走了。老太太打量了言笑几眼,冷淡地丢了句“跟我来”就转身进去。

死寂的宅院里几点红灯笼摇曳在黑暗中,无端地生出几缕阴森,言笑紧跟在老太太身后,七折八拐之后,老太太推开门,回头:“你晚上就住这里。”

“您……您呢?”

老太太盯着言笑看,一会后,什幺也没说,转身就出了门。

言笑傻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番,房间不大,只是摆设太过古朴,头顶上又只有一盏瓦数超低的昏暗小灯,窗外什幺也看不清,无数森森暗影张牙舞爪的。言笑心头现在只剩阴风习习。

言笑把手上的行李箱搁在门边,赶紧把门关紧,脱了鞋袜一股脑儿地钻进被窝里蒙脸便睡。

早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整晚睡得一惊一乍的,开门出去还是满脸倦色,那老太太瞧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带着她又弯弯绕绕的,到了地方,言笑看到桌子上摆着早餐。

感激地对老太太笑着说谢谢,老太太却还是冷淡非常。

老太太话少得很,面相又极其严厉,言笑不自觉地有些怵她,过了很多天后,言笑才得了老太太的示意,唤那老太太王妈。平素她就跟在王妈身后,打扫院子、除草护花,老宅院不大,又只有她和王妈两个人出入,维护起来并不需要费多少心力,于是闲下来的大把空余时间,言笑就随王妈做些手工活,赚取极其微薄的一点小钱。

沙叶一个月会过来一天,总是深夜过来,偶尔身上会带伤。王妈似是很喜欢沙叶,沙叶第一次来的时候,王妈难得流露出惊喜慈爱的神情出来,而后对言笑的态度也亲和了许多。沙叶的清脆笑声给沉寂的老宅添了几多活力,只是,那样的时间太过短暂,恍惚一眨眼功夫,这人就又要离开。沙叶会跟她们一起吃过晚饭,王妈会剪上几支时令花,迷人的芬芳中沙叶总笑得分外美丽,言笑跟王妈就站在门口雄伟的石狮旁,目送沙叶钻进车里,朝她们用力挥手,然后,驾车离去。

守着一座老宅,清淡地过着每一天,然后在沙叶到来时纵怀欢笑,言笑享受这样安宁的日子,而江南水乡亦是分外养人的,几个月过后言笑温润年轻了不少。

这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言笑在阳台上浇花,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言笑想给它挪下位置,便把它捧起暂且搁在栏上,脚下也不知怎的一个趔趄,人往前一扑,胳膊肘就撞上那盆仙人掌,然后,好死不死地那盆仙人掌就给撞飞了出去。

阳台下是少人经过的小巷子,只那时就偏偏那样刚好的有人从底下路过。

听得下面沉闷的一声低呼,言笑心跳得飞快。

飞奔着下去,冲出宅院,一出院门就见一个男人扶着墙一手捂住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

言笑忙不迭地道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手足无措地望着那男人,看那男人身体摇晃便是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扶。

手刚碰到那男人,那男人猛然一颤,言笑就见半边带血的脸上,眉心一点与血一般红艳的美人痣在眼前剧烈一晃,然后,那男人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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