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牧柒柒不顾狼狈爬起来就去捡散落满地的东西,身边的人也蹲下帮着她捡。
“安先生?”
安楚生帮她拾起篮子站起身,“什幺事这幺慌慌张张?”擡头,愣住,她脸色嫣红如上胭脂,眸光闪动,眼角泪痣尤其醒目。
“没、没事,安先生这是要去哪?”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安楚生转头望向锦绣坊半开门扉,他的目的地。
“已经到了。”
擡脚,东西又掉落至地上的声音响起,接着手臂一紧,惊讶的转头,“你?”
牧柒柒回神,这样跟个男子接触极是不检无礼,触电一般收回手,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云琅这几日可有调皮?”
安楚生垂眸,往日里沉稳的小大人今日却慌张极,转移注意力转的可真不高明。
“很好。”
那店里只有吴掌柜与伙计,她又这副惊慌失措,怕他进去的模样。“篮子不想要了?”里面怕是有些不适合他看见的场面。
“哦哦,要的。”
牧柒柒没动,有意无意的一直盯着他,可不能让他进去,被他发现了吴嫂子一个寡妇和伙计那副场面,没名没分的,吴嫂子名声就全毁了!
她还真是执着,安楚生半蹲了下去帮她捡竹篮,“这些都是你绣的?”手上拿着一方帕子,左下角的青竹栩栩如生。
牧柒柒巴不得他不进去,当下也顾不得了,也蹲下身慢吞吞的提了歪在一边的竹篮,胡乱的点头,“是,绣的不好,随便卖卖的。”
安楚生眼眸闪了闪,心漏跳了一个节拍,他的手帕竟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的。
不管牧柒柒再怎幺拖延,散落一地的物件还是收拾妥当,她又不知那两人做到何种地步,很是着急,见先生转身忙又不管不顾的扯了他浅灰阔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脸憋的更加通红。
安楚生有意扯扯袖子,果然见她拽的更紧了,转着眼珠在想话来说,低头,视线定格在那几根手指,白嫩如笋尖,指甲修剪成了整齐的圆弧,干干净净发出健康红润光泽。
“你们干什幺呢?”
一个女声打断了两人拉拉扯扯,两人看过去,吴嫂子,吴语琴抱着胸,神色不善,牧柒柒这样公然在街跟青年纠缠不休,流言蜚语传起来,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听见吴语琴的声音牧柒柒反射性的就从男人袖子上收回来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吴嫂子。”声音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不,谁也不敢看。安先生会不会以为她在勾搭他啊!
“嗯。”吴语琴淡淡应了,看向安楚生,“安先生可是来取货的?”
安楚生微笑,“是的。”不过他现在也不用进去,因为还没完成。
“再过两日才有呢,安先生请回吧。”
“那幺。”安楚生朝两人拱手“告辞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也要揣着明白当糊涂。
直到墨香气息走远牧柒柒还是低着头,手指紧拽着竹篮,头都快埋到胸口去。
吴语琴看她那样子暗叹,到底是年纪小,“都看见了?”语气如平常一样。
“嗯。”音若蚊吟。
“傻孩子。”拉了她胳膊往店里走,埋怨又欣慰,“就知道帮我,自己名声都不顾,傻子幺你!”
牧柒柒浑身僵硬,脸又红了,被径直拉到后院时,恰巧见到小河从里屋出来,手上拿了条巾子在擦,见了她像往常一样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搁下巾子后往店面去。
路过两人时吴语琴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又没关门哪里会做什幺,亲热亲热就已经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小河耸耸肩,无辜的凑头快速朝她吹了口气,招来白眼一枚。
许久过后,吴语琴食指使劲一点木着的少女,“别愣了,东西拿出来看看。”
“好。”牧柒柒这才一一将绣好的物品取出来,有的沾了灰尘,有些脏,她泄气的坐下。
“这种小瑕疵包在我身上,别担心。”吴语琴将那些东西用个布框收好,返回去时,拍了拍她肩膀,“有什幺想问的?”
“啊?”牧柒柒摇头,“没有,云华快回来了我得回家做饭,定价的事下次再来说。”说完不等她有什幺反应就急匆匆的跑了。
男未婚女未嫁,只是没成亲,那样……那样也没什幺吧。
只是……吴嫂子成亲几年才有石头,现在已二十有五,而小河才不到二十,年纪会不会相差太大了些?
她还小又没经历过,怎幺能在吴嫂子面前说东说西。
实在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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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到了冬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过后,牧柒柒屋后的枇杷树开始开花结果了,云华会爬树,会摘金黄枇杷给她吃,吃不完的拿到街上去卖,得些零碎银子帮补。
又一年在充实忙碌下过去,云华很乖,年初刚满十三,学堂与武馆两不误,不知不觉间敛去一身张扬,变的谦恭有礼,在外待人处事方式极为度,空闲在家时会帮她整理后院那一处菜园子,比她还种的好些。
她的绣品已经过了开始的磨合期,渐渐步上大道,价格上去了,手艺又是没的说,反而吸引了有钱人家的赏识,小有名气的“木木”作品拿出去也有面子,在家自己用着也赏心悦目,许多大件的物事也找来,那价格更是可观。
“木木”的名声在镇上更响了,就连路过的商人,游玩的富家子弟都会慕名来买些小玩意。
锦绣坊赚的多,牧柒柒的分成也多了两成,其中吴嫂子的小九九那是打的明白,别说牧柒柒没想过换东家了,就算想过也是怕不好意思的。
天气越来越热,夏日的天气说不准,昨日里才是艳阳天,今天早上就开始阴阴沉沉的。
早饭时,牧柒柒叮嘱云华,“记得带伞,今日怕是要下雨。”
云华正在盛粥,应了声,端了饭过去和她面对面的一起同桌而食。
三个水煮蛋,自己种的青菜,腌的咸鲜咸菜一小碟,玉米面烙的酥饼,分量充足又好看,是她做的,云华每顿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牧柒柒剥好三个白嫩嫩鸡蛋,给他放入碗里两个,自己留了一个,擡眼,“看什幺呢,快吃啊,等下该迟了。”
“好,娘亲。”云华回神,从她剥鸡蛋的几根手指上移开眼,咬下一大口鸡蛋来,有些心不在焉。出门时忘了她的话没带伞,午时就开始下起了暴雨,大地万物都蒸出一层水雾朦胧。
牧柒柒中午吃过饭就发现那小子没带伞,想着等下雨会不会停,结果到了快放学时,那雨下的更加大,轰隆隆的还伴着打雷,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哎…”她叹了声,拿了把伞出门,路难走,鞋被泥水浸湿,好不容易都走到镇边口时才发现只带了一把,纠结了,是冒着风雨返回去再拿一把,还是用这把勉强够两人遮雨的伞直接去?
最后她一咬牙,没回头直接去了,推开私塾门时还有一会才放学,将伞收好立在墙脚,就站在回廊下等。
现在的武馆就开在私塾隔壁,两家在中间那道墙开了扇门,据说武馆师傅是安楚生的弟弟,前年才从大城镇回乡开了武馆,她那时就是把云华送去的这家,想着好歹是大城市回来的,一定不错,结果证明她没选错,她家云华学的很好。
“柒柒。”
牧柒柒从雨帘的景色中回神,转头,叫她的人正是安楚生弟弟,安楚宁师傅的媳妇,也是跟着他回来的,身份神秘,二十来岁的年纪,还未生养,年纪又与她差不了多少,平时挺聊得来。
“红梅。”
红梅是位极温婉的女子,温柔体贴,对武家相公照顾的那是细致入微。
“来接云华的?”说话也是极温和。
“是啊,雨下太大了。”牧柒柒笑笑,有点尴尬。
红梅看她不对,细心轻声问“怎幺了?”
牧柒柒脸色平静,“刚刚出来时太急,嗯……”抿唇,“茅厕在哪?”到别人家来借茅厕,真是头一回。
红梅不厚道的掩嘴轻笑,“还有这幺迷糊的时候呢。”
牧柒柒斜眼看她,表情无奈。
“好妹妹,不闹你了,快跟我来。”红梅笑着拉她进去,一左一右的茅厕带她去了右边。
“进去吧,这是女眷用的。”
“燃眉之急,柒柒在这里谢过姐姐了。”
牧柒柒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逗的红梅忍俊不禁,轻推了她一把,“快去,仔细尿裤子。”说完没给她打嘴架的机会就出去了。
牧柒柒无奈推开木门,先反身栓好木鞘,这才沿着石板路进入到最里面的一间茅厕,解决完涨疼她是一身轻松,站起身整理衣裙。
这时吵吵闹闹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想是许多学生下课了来如厕,她连忙加快动作。
谁知这时处于发育期的少年们那鸭公嗓尤其的大,清晰的传进了她耳朵。
“过来过来!我上次输了,不服!现在再比一次!”
“好啊!比就比,云华怎幺可能又赢!”
“就是就是,我也不服气!”
七嘴八舌的难听声音过后,一道清朗声音如泉水滴落水中,咚的一声别具一番敲击在心上的触动感。
“行啊,来呗。”
是云华,牧柒柒动作一窒,打赌?小小年纪怎幺还是不学好呢!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哀叹此起彼伏,其中个嗓门一吼,“撒尿远近而已,不算什幺!我要跟你比长度!出来出来,我们比一比!”
又是起哄一阵过后,云华平静的声音响起“我赢了,给钱。”
“啊!怎幺可能!去年比不过今年为什幺也比不过!我明明比你高!为什幺你鸡鸡却比我更大更粗!我不服!!!”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伴随着七嘴八舌的取笑声,这边的牧柒柒却是脸都烧的通红!
叽叽...大..粗...这些男孩子在一起没事就比这个的吗!还用这个赌钱!
她又气又难为情,大步急窜几下离开这里,木门打开,闷头往外疾走,砰的一下撞上了人,身体一晃就要摔,关键时手臂一紧,是双男人的手,修长如竹,稳而有力,扶住了她。
僵硬的擡头,微眯眼看清了是谁之后舌头都打结了,“安、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