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白台体育馆。朝圣的摇滚爱好者,蓄势待发。
体育馆的舞台十分宽广。LED灯效极佳,音响设施非常齐全,音效上乘。
突然的八连音迅速点燃了夜空,火种一般从Gin苏的指间蔓延到全场。
下面黑压压如乌云般的人们都穿着印有主唱名字缩写「G.S」和「S.S」黑红T桖,仿佛是在黑夜中泼了一杯鲜血,在不断变幻流动的灯光下如同鬼魅一般萎靡惊艳。
Gin苏将麦克风举到唇边,伴随着第一声破碎的电音,发出了第一句来自地狱的歌声。
杀杀藤蔓一般柔滑的合音在他低沉嗓音中穿行交错,色情而缠绵的联想漂浮在此刻热闹却寂寞的星空深处。狂乱的人们开始尖叫,开始跳动,开始焦躁。他们眼前黑得万籁俱寂,但分明光怪陆离得眼花缭乱。升腾到体育馆天花板上的疯狂迷离开始凝固,又在一阵又一阵的狂潮灼烤下飞速融化。
只有Gin苏能做到。只有他。因为全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
《I Love Stan》副歌,Gin苏和杀杀暂时停止了乐声,工作人员迅速从后台跑出递上来一尊瓷质的佛像。杀杀单手接过来,那神情轻蔑又妖娆。她拿着麦克风对着观众,声音慵懒又迷人:“你们,信仰这个脆弱的瓷像吗?”
全场响起排山倒海的呼应:“我——们——不——信——”
杀杀妖娆的笑了起来,用力把佛像摔在舞台中央,斑驳碎片四下飞溅,刺穿经久不息的尖叫和呐喊。杀杀从一片狼藉中仿佛魔术般的拿起一本圣经,黑色封面,金色字迹。
她将圣经举过头顶,挥舞,纸张哗啦啦的响:“你们,信仰软弱的上帝吗?”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刻的呼喊嘶吼:“我——们——不——信——”
杀杀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麦克风夹在两腿之间。伸手用力撕扯那本看起来就脆弱不堪的圣经,纸张破解的声音立体环绕。
地狱蹵音,魔鬼吟诵的诗篇。
她把碎片扬在空气中,撕碎的圣经七零八落的漂在狼藉舞台中心。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沸腾追随者咆哮:“我们信仰Gin苏——Gin苏——”
杀杀笑着,眼角媚气横生:“再说一遍——你们信仰谁?”
在被无数立体音响包围的体育馆,经久不息的响着此起彼伏的Gin苏的名字。当下一首歌的爆裂前奏轰然炸响,狂蜂浪蝶般的汹涌呼喊在顷刻之间淹没了全部的机智与冷静。谁都没有了思想,因为此刻只有他。
只有仿佛神灵一般,伫立于千万人之上的他。
Gin苏一身低调而闪耀的黑色皮衣,露出五指的蓝宝黑丝手套比星光耀眼。他一只手随性插在裤子口袋里,冷峻而凄艳的面容沉在漆黑的夜色和鲜红的躁动中,恍若隔世。
已经见过太多的放浪形骸,再如何狂热,也没有了应有的喜悦。
他唱出一句「我想给你一个最烂的我,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地狱里相爱」,随之目光半昂,冷冽睥睨台下的一片浑浊。
突然,Gin苏左眼落尽一点清亮透彻的tiffany蓝。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那一点,就看到群魔乱舞中唯一的一抹亮色。那穿着tiffany蓝色长风衣的女孩子正抱着自己的臂,安静的站在相对不嘈杂的一隅。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借闪动的灯光看到女孩子梳着柔顺的马尾辫,清丽如同浊泥中独开的蓝莲。无论身边的人有多疯狂,她始终都是清清爽爽的观望。这寡淡纯净,格格不入。
Gin苏盯了一会,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一曲终了,中场休息。Gin苏和流马一起坐在舞台外侧的空地上喝冷水,精力充沛的杀杀依然还在台上乐此不疲的活络气氛。
鼓手XA太子和键盘手兰隆还在原地等着开场。Gin苏冷淡的喝了一口混着冰碴的纯净水,流马便向他靠近。翻身跨坐在他腰间,隔着两层布料不轻不重摩擦两人逐渐苏醒的器官。
这时Gin苏身后传来放得很轻的脚步声,有些试探的,也很有勇气。
他回过头,就看见刚才遗落在他眼中的那抹蓝色。
女孩子的年纪明显比Gin苏想象中小很多,带着一种初中生特有的不造作的清新自然。她肤色极白,白得干净,衬得一双滚圆大眼漆黑得透彻清亮。
她手里拿着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递向他:“虽然想过来的歌迷挺多的,但是工作人员只允许我来后台。请签个名好吗?谢谢。”
Gin苏接过来,面无表情,看着那张干净得刺眼的白纸。
“……你多大了?”
女孩子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但反应很迅速:“我?十四岁了,初二。”
Gin苏目光飞快的扫过她的脸,伸手向工作人员要了签字笔。
女孩子看着Gin苏半垂着的侧脸,不多言也不多语。只是带着些许审视与灵动的注视着面前这人的一举一动。
Gin苏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她。拿起麦克风重新走向舞台。
女孩子把那张纸朝内对折了两次放进风衣口袋。启唇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左侧还有一颗小小的、不甚明显的虎牙,声音脆朗的对着他的背影道了一声谢。
Gin苏高挑的背影一滞,旋即如常冷漠的返回舞台。
流马在旁边看到女孩子从未受过侵蚀、纯净无害的面容,忽然的想起了Gin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越是干净的东西,就越有玷污的价值。
女孩子早已离开后台回到观众席上去了。空气中遗留着她有别于女性强烈香水气味的清新气息。流马轻轻的走到最靠近舞台的阴暗的地方,看着Gin苏毫无死角的身材和面容,目光不由自主的缩紧而幽暗。
——只有被从干净玷污到污浊不堪,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就像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讲爱上什幺人。直到那个人突然的出现。
Gin苏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