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金线阁内,人流攒动。金线阁前厅堂宇宽静,内植花卉,亦有怪石盆池。厅左右对设小堂,垂廉茵榻帷幌。诸妓皆私有所占。厅室皆彩版,以记诸帝后忌日。
王团儿作为半吊子鸨母,不必操心前厅,诸事皆交由都知。
其时青楼歌馆经常举行文酒之会,除了散闲官员之外,也常邀请文人雅士凑趣。场子里,除了丝竹管弦、轻歌妙舞和陪酒女郎外,还必须有一位才貌出众、见多识广、能言善道的名妓主持宴会节目,这种节目主持人就称为“都知“。
“都知”可不是容易做的,除了容貌举止要能压住阵脚外,还必须善于调排周旋,不但要制造出整个场子的气氛,还要面面俱到,使与会者皆大欢喜才行;就个人素质而言,要能说会唱,善诗知文,博古通今才算全面。
目前整个平康坊中,真正能得到客人公认的“都知”只有三人,那就是郑举举、薛楚儿和颜令宾。金线阁内的都知,是薛楚儿。
她既不是王团儿这种天生风情万种的丰腴美人,也不是张住住那样爽朗大方艳阳般的活泼丽人,她妙目含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是个内慧外秀,天生丽质,气质优雅绝俗的美人。
金线阁鸨母王团儿,都知薛楚儿,头牌张住住,三位美人三种风情,无怪乎金线阁在这风流平康坊仍稳坐钓鱼台。
前厅丝竹管弦莺歌燕语不绝于耳,后院月光满地如水宁静安详。
小妞妞今天特别兴奋,自己洁面漱口,都不需要人催促,王团儿知道她是因为‘阿耶’来了。
该怎幺解释才好呢,贰拾久年从未忧愁过的王团儿,秀眉微蹙,樱桃小嘴不自觉的微噘,她生性凉薄,世上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个小妞妞,其他事物从不入她眼,进她心,她衣袂翩翩而过,惊起纷繁片片心,她从不知道,即使知道,也并不不在意。
娼妓,对冷心冷肝的她来说,是一项好职业。
美人心烦,歪在榻上看小妞妞,小妞妞洗漱完毕,只着亵衣,在阿娘身边起腻,阿耶在身边,阿娘也在身边,小妞妞阿春觉得,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了。
幸福着幸福着,小妞妞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