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期的生活除了找茬林夏天就是被林夏天反找茬。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她被告知出国留学,在国外热辣的土地上恢复女儿身,接受淑女教育,轰轰烈烈回国来惊倒一片人。这话是她姐程子衿说的,她觉得她还要补充一点的是,找个国外小白脸,骗骗人感情然后再恢复男人身回国。
她在脑海中构思这些画面,最重要的一环是——她走了之后,林夏天的生活估计潇洒到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地步。而她,堂堂程家老幺程小九,就只能啃着汉堡接受倒胃口的淑女教育。程子期深感好日子过到头了,顿觉时间紧凑,几乎天天往盛林国际的大楼跑,那勤快劲直逼人家上班的节奏。
秘书白芷远远望见程子期,连忙起身站到门口迎接。心想这位爷又没事来找晦气了,她看着林夏天的办公室,露出担忧的神色。平日里林总挺厉害的一个人,怎幺就被程子期给吃得死死的。
“白纸啊,林夏天呢?”程小九斜眼瞅一下她,算是问话但却不等人回答就径直往林夏天的办公室走去。
“九……九少爷,林总在开会。”白芷心里打鼓,明明面对的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破孩,她却觉得生生比人矮了一截。
“哦……他到上进了,那我等着他。”程子期拉长了音,准备好的斗志像皮球一样泄了气,显得无精打采的。
林夏天开完会一出来,瞧见秘书的神色不用她说他都知道程小九又来了。似乎最近来得特别勤啊!林夏天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被虐得久了,他到是有些期待程小九又想到什幺新招了。
“喂……起来。”林夏天一踢坐在他总裁大椅里的程子期,看她缩成一个小不点盘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他竟然觉得此刻的程子期未免有点弱不禁风。
“哦……哦……”程子期拖沓着懒懒起身,难得没有反唇相击。
林夏天撇她一眼,病了?正好!他也懒得不理她,自己拿起桌子上新放上来的资料看起来。他放着盛林太子爷不做,死皮赖脸跑来跟杨木做猎头公司,又是出钱又是出地,腾出盛林一整层楼盘做办公场地,才捞得新塑副总的职位。
可别小看了这职位,那到底也有个名头,外面多少二世祖挤破头想进来,都被他给轰出去了。一来,自己出来单干不用看上面老头子的脸色,二来,杨木个人色彩确实吸引人,从小就是孩子王。现在长大了也是风向标啊!
林夏天思绪飘呀飘,时不时瞄一下窝进沙发里的程小九,他俊眉微皱,自己也不知道怎幺的就是看不惯这样霜打茄子一样的程子期。
“林夏天,我要走了……”程子期倒在沙发里声音喃喃。她为自己一段时间不能欺负林夏天而感到伤心,林夏天,本来就是她专属的出气筒。
“去哪里?”林夏天受她的气息感染,放柔了一点语气走到程子期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林夏天,我走了之后不能欺负你了怎幺办?”程小九撅着小嘴说得特无辜。
林夏天瞬间黑脸,难得的好脾气消失殆尽。“滚出去……”
“哎,哎,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程子期长吁短叹,怎幺这人就没一点感情呢?好歹这幺多年了,怎幺没一点身为奴隶的自觉性?
“安慰你个头!”林夏天怒发冲冠,拎着程子期像拎小鸡一样丢出门,“走了就别再回来,祸害!”
简单又一次在人声嘈杂的街上打完电话,回到宿舍她倒头蒙进被子里。十天了,再过两天就是开庭的日子,婶婶说大概会判刑三年,电话里她的声音虽然极力隐忍但还是有啜泣。简单再不敢回去,电话都是隔两天打一次,她,太知道殷切的关心有时候竟比淡漠更难受。
脑海中浮现简森那小小胖胖的身影,十岁的小孩子还笑得那样开心,是否这样的单纯的无知会更好过一点。他说,“单单姐,等爸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呀,我想吃大螃蟹了……”
简单思绪飘荡了半天,还是决定起身梳洗。下午四点多,要是快一点行动至少还能赶得上。
程子忻的车在自家小区外面必经的路上被拦下,男人穿着工整的正装,帅气的脸上现出沉稳。他眉梢挑动一下,不动声色的下车来。
“你……你好。”等的时候,简单尽管不断的在给自己心里暗示,但临到当下的时刻,她还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程子忻的手插在裤袋里,身高比简单高出一个头还多,他直挺挺的站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瞅着她。
夜色已经沉了下来,在这种远离商业的高档别墅小区,只有路灯发着微凉蓝光。简单捏紧拳头,心里暗暗发力,努力擡起头来直视面前男人幽深的眸。“我想求你帮我。上次是我不对,不该让子期……”
“做不到。”程子忻沉声说。他低头就见一双湿漉漉小狗一样的眼睛,单纯倔强,里面水光氤氲,他冷静的脸上破开一点裂口,难得想要解释一番。“程家从不插手别派政事。”
简单仰起的小脸失望的低下去,再低下去,最后都埋到胸口了,她才发现程子忻已然上了车去。她踉跄几步追上去,急切的趴在窗玻璃上拍打。
程子忻显然不是耐性好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幺问题?”他摇下一点车窗,冷声低问。
“只要你肯,我什幺都答应为你做,任何事情。”简单飞快的说着,脸上急出一阵冷热交替的汗。
程子忻坐在车里垂着眸,路灯打在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幽幽的散着光。“跟着我。”
“多久?”
“三年。”
夜里简单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次能够那样流利的说话,又机智又顺畅。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鬼附身,不然按照平日里的节奏,打死她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手里攥着程子忻给的一把钥匙,觉得火烧火燎的烫手。
她在黑暗中仰面睁着眼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天花板,身下躺着的硬木板床,舍友轻微的鼾声……在明天以后都会有了。
三年……正好读完大学。就当是……恋爱一场吧!
早上醒来,简单脑袋昏昏沉沉。昨晚上的梦境侵袭进来,是那男人的脸,冰冰冷冷的,他说,“跟着我。”梦里的简单同样问,“多久?”男人面对着简单笑一下,一字一顿的开口说,“永、远。”
简单一个打挺立刻坐起来,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梦里程子忻的笑得那幺……奸诈!
初春的夜有些凉,程子忻推脱不开一处饭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他开门进来的声音把缩在沙发里睡着的简单吵醒。
她迷糊中分不清这是哪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扇啊扇,等适应了会光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程子忻,简单忙不迭的一骨碌爬起来。
“哎……哎。你回来了?”简单抓着头发没话找话,这样的时候,她觉得很尴尬。
程子忻瞅她一眼,俊脸一扬,提过简单的小行李箱往楼上走去。简单跟在身后,擡头望向前面程子忻瘦削有力的背影,脸上不由晕出一抹粉红。
“把东西收拾一下,吃饭了没有?”程子忻带她进到主卧,放下东西问。
“吃了。”她赶紧回答。嘴里说着吃了,肚子却不争气的响起来,她的脸由粉红不禁变为玫红。脑袋呈90度下垂,她再也没脸面对他了。
程子忻“嗯”一下算是应答,优雅从容地擡步走出卧室。简单等了一会再也听不到脚步身了,才失去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房间地毯上。她长吁一口气,心中的OS大叫,日子难过啊!
她四下环视一圈,房间很大,简洁利落的欧式风格,地板上铺着昂贵的卡其色羊毛地毯,纯色洁白窗帘看得出来是新换上……她的目光最后定在房间里最大的目标——床。她是有意省略,想到与程子忻这个算是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那画面……她赶紧手一撑站起来,提过行李飞一般的往更衣室而去。
更衣室里程子忻的衣物整齐的码在架子和抽屉里,占据着全部空间。只在右边的角落里给简单留了个小空间。简单一张娃娃脸上撅着嘴,霸道的男人。
简单用乌龟一样的速度整理自己的衣服,即使再慢,也有完成的时候,更何况是自己只带了少量的衣物来,大部分还在学校宿舍里。她坐在地上垂头丧气,不知道他在做什幺?她摸摸干扁扁的肚子,好饿!
“来吃饭。”程子忻的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简单愣愣的转头,男人斜靠在更衣室门边,好看的脸一半隐在灯光之下。看样子,似乎来了好一会儿。
“哦,哦……好。”她又窘了,暗地里掐自己一把,别一副欠人钱的窘迫样子,擡头,挺胸,迈正步,无奈她从来没有一次心里暗示成功的,还是像受气小媳妇似的僵硬的垂着头走过他身边。
程子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上回和他讲条件的时候看起来挺利索的,原来本体是只可怜小狗。
简单噔噔噔的下楼去,一把扑到饭桌上,打开外卖盒子吃得狼吞虎咽。天可怜见,她除了早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酒足饭饱后才觉得程子忻还是有一点点人性的,至少不会饿死她。
吃完饭后另一项困难也来了,她滴溜溜转着乌黑的眸子飘上楼,偌大的房子里无声无息,她死坐在凳子上,要是真的无声无息就她一个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