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跟着这人在大殿内穿行不久,看到自己被领到了一处书房里,那太监再度叮嘱她守规矩这才离去。
欢颜不敢乱动,只能偷偷地四下张望,她面前正对着一扇圆窗,窗前是一张极大的书桌,摆了笔墨纸砚之类,两旁一溜的书架古玩架,摆设的都是她从没见过的东西,这里就连一只茶碟儿都显得格外精致。欢颜不敢再看,垂头靠在门边站着。
片刻后有脚步声过来,她垂着头,正看见一袭淡青色裙摆停在了眼前:“就是你吗?”听声音是个女的。
欢颜答应了,也不敢擡头去打量,那女人又道:“别在这等了,今日估摸着是不用了,明天一早来吧,记住不能过了卯时。”说完那女人就示意她离开。
欢颜依稀记得回去的路,虽摸索着绕了点弯路,也总算找到了,回到屋里刚坐下,就有宫女送来了饭食,倒是颇为周全的菜肴,只是她胃口全无,勉强吃了点,那宫女也就撤了。
这一夜她总是半梦半醒,就算睡着了做的也全是可怕的噩梦,一惊一乍的熬了一夜,再睁开眼时天色还是全黑,可她再也不敢躺回去了,只好抱着膝盖缩在床上静等卯时到来。
等到窗外总算响起了打更声,她忙起身刷洗,东西倒都在屋里,她打理好了正在发呆,便听敲门声响起,接着有宫女送进来一碗棕色汤药道:“把药喝了,就跟着我往正殿去吧。”欢颜忙依言将药喝了,整整衣裳跟着这个宫女朝外走,冬天的早晨亮的迟,这会儿天色还是很黑,四下里也寂静,只有长廊上几步一盏的风灯指引方向。
二人在长廊上转来转去,终于听到一些人声,再走过去,便见十数个宫女成排的端着托盆朝一个大殿里走,一边还有许多小太监垂首站立,其中一个看到她们顿时伸手一拦:“哪个宫里的?”
欢颜被吓得一抖,身前那宫女已答:“是姚姑姑安排的人来了。”那边太监去禀告后,昨天那个宫女从殿内出来,欢颜这一次才将这女人看清,容长脸,杏眼含威,虽是宫女打扮,可气派却不比别的宫女,大概是个管事的。
那姚姑姑朝欢颜招手让她过去,将她上下打量了,目光稍为和蔼了些:“挺素净的,正是要这样,跟我来吧。”欢颜忙跟着她往里走。
进了大殿,便见这里点了无数蜡烛,照的亮如白昼。大殿深处一张硕大的大床边垂头站着几个太监宫女,欢颜跟着姚姑姑走近些,便听她道:“皇上,她来啦。”
那边有个声音轻嗯了声,姚姑姑示意欢颜站到一边等着,转身出去了。
欢颜垂头站在那里却是一个劲的发抖,虽然她初入乔府时也是奶娘,可是因与乔氏兄弟二人的交欢,更大程度上她是作为他们的宠妾床伴而存在,但此时此刻,却要成为年纪怕是跟乔氏兄弟差不多的陌生男人的奶娘,这又怎幺不叫她胆战心惊呢。
不过似乎没人理会她的存在,只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了好一会才停,接着几个太监宫女都出大殿,一时间殿内回复安静,欢颜站在床角这边正紧张不安,却听一个声音道:“过来。”
她不由得又是一抖,这个声音果然是那天在庙里的那个人,没想到他竟真的是皇帝……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衫,想到乔炽,不得不朝那边慢慢挪过去。垂落的深红色床幔在眼前慢慢移开,她盯着自己的脚,一步步往前走,眼角靠近那床了就立刻停下,不敢再走。
那皇帝就在面前,却依旧说:“再过来些。”语气倒是淡淡的,这让欢颜略为壮了壮胆,又朝前挪了几步。
“你叫什幺?”
“我……奴……奴婢叫乔欢颜!”她话音刚落,一边忽然有人怒喝:“大胆!”也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一个太监指着她大喝:“小贱人胆敢冒犯天威。”
欢颜愣愣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那太监看她出神更是大怒,一擡脚狠狠踹在她膝弯处,踢的她“嘭”地一声硬是跪到了地上,膝盖上的剧痛才刚刚传来,脸上又受了一掌,被打的晕头转向地欢颜简直半飞着扑倒在地。
那太监还要再打,皇帝却开了口:“退下。”
那太监竟是不理:“皇上,这下贱的奶女也敢冒犯天姓,应该立刻拉出来斩首示众。”欢颜这才明白是自己名字惹的祸事。
皇帝却道:“天下姓乔的又不是只有皇室一家,你退下吧。”那个太监却是不甘,退虽退了却一路哼哼着,好一会才走了。
欢颜匍匐在地,只觉浑身都疼,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见面前伸过一双手,肤色雪白细嫩,十指修长,离她不过半寸距离:“还能起来吗?”
欢颜这才惊觉刚刚那太监一个耳光竟是将她扇到了这皇帝床前,虽然那手就在眼前,可她哪里敢扶,忙撑着自己爬了起来,虽然身上依旧疼痛,可也顾不得了,正想退开一步,面前那手却忽然朝她递过来,她就站在他面前的脚榻前,他是坐着的,一伸手正好触到她的胸脯。
欢颜一呆,顿时满脸通红,忙退开一步,皇帝却道:“你再走近些。”她盯着那手,不得不往前小挪,那只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的意思“你很怕幺?”皇帝的语调竟是温柔“不要怕,把手给朕。”
欢颜呆了一呆,才慢慢伸手出去,可是她明明已经将手递到那只手边,皇帝却依旧在说:“在哪?唉,朕看不见呀,还是你握住朕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