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半星期的时间，我画了好几个不同款式和用料的设计稿件。
可是都不顺心。
除了功课和母亲的事情以外，我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又焦躁。
不，总之有关俊熙的事，我不其然的想做到最好。
好不容易，我终于完成了一幅让我满意的设计，伟廉叔叔已经把它交给了俊熙，不知道他觉得怎样呢？
正当我在为此挂心的时候，另一方面，传来了好消息。
「我妈真的可以出院了？」
「没错。」尹院长笑着说。「依照这几个月的观察，紫太太可以出院静养了。」
「太好了！妈，我们终于可以在家里过年了！」我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尹院长是神医！」
「你这个女儿也太夸张了吧？」蓝绫看着好笑。「不过，尹院长真的医术高明。」
「琉璃也只是太高兴了。」伟廉道。「尹院长，辛苦您了。」
「这是我的份内事。」尹院长说。「紫太太，回家后，记得要保持心境开朗，凡事不要太过忧虑，还要记得按时服药和回来覆诊。」
「谢谢你，尹院长。」
「那稍后你们去办理出院手续，便可以回家了，我还有另外一个病症要看，先走了。」
看着尹院长离去的背影，我走到一旁，开始着手帮忙母亲整理行李。
母亲终于可以和我在家里过年了，今年要做点甚么贺年食品呢？刚才忘了要问问尹院长，母亲在饮食上要注意些甚么，待会要去问一下。
「伟廉。」蓝绫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在你家里住真的没问题吗？」
「有甚么问题了？」伟廉说。「反正我有些日子都不在家，家里随你用。」
「不会阻碍到你吧？」
「我单身一人，有甚么阻碍了？你倒可以帮我看房子呢。」
「你这是在把我当佣人了？」蓝绫笑着说。「不过……真的谢谢你。」
「我们是甚么关系了？干么那样客气？」伟廉向蓝绫递上发夹。「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跟我计较？。」
「对啊……我们认识好久了。」
看着把头发缓缓盘上耳侧的蓝绫，伟廉觉得时光仿佛都跑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岁月里。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他永远记得，他跟若愚在河边，遇上同样正要盘起长长秀发的他。
良久，蓝绫的声音打断了那早已封闭在伟廉内心深处的回忆。
「对了，下星期的年三十晚，你有工作吗？」
「怎么了？」
「我们一起团年好吗？」蓝绫把头发盘好。「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家里过年了，很想动手烧菜，你会赏脸吗？只不过，我要借用一下你家里的厨房。」
我和伟廉叔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
「放心吧！」蓝绫笑道。「我不会把你的厨房烧掉的，我的厨艺比以前进步了不少。是不是，琉璃？」
我点点头，可是，心里却和伟廉叔叔同样的各自盘算着。
*******
「怎么不吃了？」俊熙看到放在我面前的食物盘子。「这是你最喜欢的冷盘。」
看着面前新鲜的大虾和肥美的生蚝，我只吃了一点点。
「……」我正愁着怎么把母亲昨天告诉我，想在年三十晚团年的要求告诉他。
听伟廉叔叔说，原家的传统，一直都选在正日那天聚在一起吃团年饭，从来未有间断。
这叫我怎样开口？
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俊熙挑起了其中一只生蚝，更添上了柠檬汁。
「张开嘴。」
我把嘴张开，俊熙就把生蚝往我的嘴里送。
「说。」
「……你收到了我的稿件吗？」
「嗯。」
「还可以吗？」
「不错。」俊熙的眼角隐含笑意。「再来。」
「哦。」我的嘴里再被塞进一只生蚝。
我低下头，不知道再怎样开口。
要知道俊熙很敬爱原老先生，又怎能因为我的关系，而改变原家一向的传统习惯？
可是，我又怎向母亲交待？要是挑明了，母亲他能接受吗？
「叶伟廉已经告诉了我。」俊熙缓缓地道，再挑了另一只生蚝。「我已经向父亲建议提早一天团年。」
我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伟廉叔叔竟然敢向俊熙提出要求？
「结果是？」生蚝还没吞下，我鼓着嘴，有点滑稽地问。
「再来。」俊熙没有回答。
「……」我的嘴巴被生蚝填得满满的。
「我父亲他同意了。」俊熙挑起了另一只生蚝自己吞下。「这个味道不错。」
「即是说，我可以和妈在年三十晚团年了？」我赶紧将嘴里的生蚝咽下，开怀地笑了。
「该怎么谢我？」
我想了想，答：「谢谢你。」
「就这样？」
「非常谢谢你。」我加强了语气。
「别耍嘴皮子。」
「那你想怎么了？」我装傻。
「你知道的。」
「……」
「今晚别回去了。」俊熙擡起我的脸，指尖轻扫我的鼻尖。「一个星期没见，我想你了。」
*******
「真的……没问题吗？」激情过后，我伏在俊熙的胸膛上喘息，我们仍然彼此紧贴的下身，传来的酸软和酥麻的感觉仍未减退。
「哪方面？」俊熙轻抚着我裸露的腰间。
「提早团年的事。」我擡头望对上俊熙的视线。「老爷爷没有不高兴吗？」
俊熙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你们不是都在正日那天团年的吗？这样的话……」我依在俊熙的肩头，用指尖在他的胸前画圈圈。「会不会惹人不高兴了？」
「谁敢不高兴了？」俊熙抓住我画圈圈的手。
「……也对。」
我想，或许只有俊熙，或者原老先生才有资格说不高兴了吧？
「倒是我不高兴了。」
「为甚么？」我擡起头，一脸不解。
「你惹的。」
「我？」我瞪大了眼睛。
「以后有甚么事都要告诉我。」
「我不想影响你……和老爷爷的生活。」
「能有多影响？」他敲了我的前额一下。
「痛！」我皱起眉头，摸摸被弄痛的额头。
「别瞒着我，还有……」俊熙牵起我的手亲了一下：「你那乱动的小手，让我很不爽。」
「……」感到在我私处的坚挺逐渐涨大，我涨红了脸。「这不关我的事……」
俊熙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惩罚。」
「不……」我还要反驳，嘴巴却被封住了。「唔……」
房间里只余下我们二人的呻吟声，直至我们累极睡着为止。
*******
「小姐，你穿起这件衣服好美喔！」原家的佣人为我换过一身新衣，是我第一次为了自己而设计的晚宴服。
整套大红的对我来说太过老气横秋了，所以裙子的选色是淡粉红色，领口是传统的旗袍款式，入肩的设计配上修腰的A字形短裙，看起来更显瘦。为配合传统喜庆的过年气氛，我选了深粉红色的刺绣和蕾丝作为裙子的主要配搭。
我看到了由俊熙送过来，放了在床边的银色密头高跟鞋和银色的小手袋，配起来整个人很高贵。
「谢谢。」
从镜子里看到化了一个淡淡妆容的我，头发被盘往左边，尾端的几束头发随意散落在肩上，发髻上插了好些用粉红珍珠和碎钻的花型头饰。
「你今天好美。」俊熙忽然出现在镜子的倒影里。
我甜甜地笑了。
「来，把手伸出来。」
只见俊熙在我伸出的右手手腕上，套上一只精致的手表。
手表的款式有点怀旧的味道，表面上镶满了碎碎的钻石，看上去很名贵，而表带的长度跟我的手腕刚刚好。
「这是？」
「喜欢吗？这也是我母亲的首饰。」俊熙扶起我，他穿了一套带点艳丽的深粉红色西装外套，内里衬了一件黑色领衬衫以及黑色长裤，还有一条黑色的袋巾，完全令人惊喜。
「怎么发呆了？」看到我呆呆地盯着他，俊熙问。
「你……怎么穿起粉红色来？」
「不好看？」
「不。」我摇摇头。「让人目不转睛。」
「谁叫你设计了一套粉红色的礼服？」俊熙轻捏了我的鼻尖一下。
「早知道我就设计一套大红色的。」我吐了一下舌头。
「你想今天晚上下不了去吗？」俊熙把我拥进怀里，双手钻进我的裙底，轻捏我的翘臀。「嗯？」
「熙！」我慌忙抓住俊熙的手。「我以后不敢了……我们要下去了吗？」
「先去跟我父亲见个面。」俊熙亲了亲我的脸颊。「刚才他一直聊到你。」
「好。」
我再次踏进原老先生的卧室，房间里依旧弥漫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看护向我们示意，我们便走到原老先生的床沿。
近看原老先生的气息，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父亲。」
「老爷爷。」
「你们都坐下吧。」依然是充满威严的声音。
我们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日子过得好吗？」原老先生的目光看着我。
我点点头。
「很好。」原老先生满意地说。「那么，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弄个孙子来。」
「咦？」原老先生怎么会知道……我只感到整块脸滚烫得可以。
「……」我偷瞄沉默中的俊熙，发现他的耳根红了。
「呵呵。」是愉快的笑声，中气十足。「提前过节有提前过节的好处。」
「父亲？」
「都准备好了吗？」原老先生忽然转换话题。「今天晚上，大家都来了。」
「是的。」
「你猜得出来他们都会在想些甚么吗？」
「想像得到。」简洁的回答带着肯定的语调。
我看着俊熙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以及原老先生那张宽容的脸，我完全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话，只懂抓紧俊熙的手和保持脸上的笑容。
「好了，我想跟琉璃单独谈一下。」
「好。」俊熙轻抚了我的手，然后退出了寝室的范围。
「谢谢你。」原老先生说。
「老爷爷？」我不明白。
「我现在可以很放心。」
「我没有做过甚么……」
「琉璃。」
「是。」
「请你好好地待在他的身旁。」原老先生缓缓地道。「他需要你。」
「老爷爷……」
「你的母亲，身体好吗？」
「好多了。」我回答道。「已经回家休养了。」
「很好。」原老先生点点头。「以后找个时间，让我们彼此见个面吧。」
我感到意外。
「好歹将来我们会是亲家。」
「……」我的脸儿再次红了起来。
「琉璃。」原老先生慈祥的声音响起。「你准备好了吗？」
「嗯？」
「今天以后，也许会有许多你想像不到的人和事，会不时找你的麻烦。」原老先生炯炯有神的双眸向我凝视着。「你不用害怕，我这个死心眼的儿子，他认定了的，会用尽全力去保护。而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四面八方传来的种种流言蜚语，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我心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你必须强大自己的心，这也是保护你和你身边的人的最佳方法。」
我点点头。
「你完全没有心计，可是，适当的手段和心计是必须学会的，这也是在我们这些大家族里，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的方式之一。」原老先生语重心长地道。「往后，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学，而今天将会是你的第一次考验。」
「原老先生。」看护手里拿着一套替换的礼服。「时间差不多，该准备了。」
「琉璃。」原老先生向我伸出手。「来，扶扶我。」
我赶紧上前。
「你的单纯和直接，是吸引俊熙的地方，但这只限于他。」原老先生坐在轮椅子上，在我和看护为他穿上外套和结上领带的时候，语重心长地道。「对其他人来说，这也是攻击他的最佳途径。」
我的动作停顿了，目光飘向原老先生。
「今晚以后，你也许会是他的软肋，也可以是他的后盾。」原老先生笑着道。「我希望也相信你会是后者。」
「老爷爷……」
「你先跟俊熙下去吧，早一点习惯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原老先生缓缓缓地道。「要当原家的媳妇，对某些人而言，可是一件让人又羡慕又妒忌的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