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27-2:惊喜发生在想得美(上)

世事真的很奇妙,之前不想,不代表以后不要。

我不敢直接回家,匆匆往山庄大门拐进去。

就撞见林垂彬站在门槛上,我们同时愣住!

但是,他的眼光并非望着我,这时身后传出声音:「学长!好久不见!」

黄颁余的语气充满惊喜,再从阿彬的突兀反应,很显然,他们互相认识。

天外飞来一笔,实在太意外了。

阿彬也很意外,显得有些慌乱,表情带丝尴尬挤出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我特地带同学来找你!」

我冲口而出,完全私心在作祟,就想将黏身的包袱甩掉。

机会来了,亏我在转瞬间想通,阿彬的大姐夫,八成是黄颁余的堂哥,他们会认识便不足为奇。

只不过,听见我热心的言语,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阿彬的眼神闪烁惊疑,内心似乎在忐忑。

黄颁余沿路哭丧的脸活了过来,盈满欣喜笑意说:「原来学长住这里,欢迎我吗?」

闻言,阿彬慢条斯理看了我一眼,默不吭声,应该在想如何措词。

「学长很久没去看你姐了,功课这么忙喔?」黄颁余的口气,带着一丝抱怨。

「功课很吃紧,稍为松懈便会跟不上台北的同学。」

「上次你说,同学下课都去补习班,你没跟进吗?」

「还在考虑。」

瞧两人的对谈,黄颁余很热络,阿彬心神不宁,似乎没要请他去家里的意图。

为了甩掉烫手山芋,我不能放任良机错失,赶紧说:「同学!时间尚早,山庄的历史,阿彬了若指掌。你既然来了,可得请他带你到处参观,再去他家好好叙旧。」

阿彬听了,有意无意溜了我一眼。

黄颁余跃雀不已说:「以前听学长讲就很向往,今天终于有机会,拜托喽!」

「走吧!」阿彬不是很情愿,转身行去。

我再补一枪,凑到黄颁余的耳朵说:「原来阿彬说的爱人就是你,快去。」

黄颁余听了喜不自胜,快跑追上去。看扮势,他们之间绝对有暧昧存在。

我大力促成,解了燃眉之急。就不知阿彬是暗爽在心内,抑或暗暗干谯?

不管怎样,我无事一身轻,可以不用再憋,赶快跑回家上大号。

待从茅房出来,直冲的视线穿出围篱口,豁见梯田远方有两条人影宛如蟑螂出门觅食,袅袅朝上而去。

可能是我心随念转有定见,人影越看越像林垂彬和黄颁余。

为了抢时间,我把书包丢在门槛,拔腿便跑,一口气冲上大埤,还是晚了一步,视野里不见人迹。

我信步朝前走,经过拦水霸来到三岔口……

见过湖畔成群野鸳鸯,一只只连成一对对,合体在做体操。

我当然不相信,黄颁余既然朝着无人ㄟ所在前往,会平白放掉良机,只要阿彬带着爬山而已。难猜的是,情浓花开何处不舒怀,荒山野岭一片无际,我漫无目标找去,无异大海捞针,恐会徒劳无功换来臭汗淋漓。

我不得不放弃难得的好戏,反正闲闲无事,当做散步往左边走。

想说去矿场宿舍寻找记忆遗迹,缅怀往事的悠然,说不定好运捡到宝。

张天义曾经捏懒葩咒抓说:「小时候为了练胆,我都会去我家附近那间鬼屋探险。有次就去牛寮看看,却发现稻草堆露出黑黑的东东。你知道是什么吗?一个皮箱,比你的书包还要大。我当然就打开来看,哭北!你一定想不到,我麦提懒叫敲铁钉,呷饱太闲给你骗,整箱金条咧?金光强强滚,我ㄟ目睭差一速速啦就青瞑……」

走完田梗,小径从两排细竹的包夹中冲出形成一段类似堤防的道路。

尽头处有个水洼,即是我冬天来取水的地方。

旁边有条产业道路,往上直达矿区。

往下会从阿苍伯怹厝的围墙边行经,唯一进出的交通要道。

黄土坡堤上,右边是片湿地,布满矿区冲刷下来的煤渣石子。

左边地势下陷,有几户人家,是支撑我敢独自逛来的力量。

其中一户,是我国小同学庄聪明怹厝。

小四远足我在百吉隧道恶作剧,他就是受害者。

无独有偶,庄聪明也是单亲,有爹无娘,跟我的情形刚好相反。更不同的是,我不用放牛吃草,庄聪明可以牵牛唱野丫头。他家务农,拥有无数田地,除了分布在矿场附近,连我上学途中也有,不时会遇见庄爸爸在田里耕作的身影。他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但记性超好,只见过我一次的印象便随着我的长相在长大。国小毕业典礼那天,我回家时,庄爸爸在田里工作,见我拿着奖状和礼物,他主动询问,加以夸奖,最后怨叹道:「啊是恁母卡嗷生,阮叨那个,无采我嘎号作聪明,憨甲麦北痒。」

上了国中,庄聪明被编在放牛班,上下学骑单车,我们很少碰见。

他家我去过一次,被逼的。

小二时,庄聪明突然连续旷课好几天,老师要同学去打探,全班只有简义辉知道地址。

他住在站牌边那间杂货店,却死也不肯去,嘴硬不敢承认害怕,耍赖说我住最近。

因为矿场宿舍就在左近,常常死人,鬼魂出没传得绘声绘影。但我在刘昌明的房间「种芒果」那段期间,从未见过鬼,倒是经常看见裸男,所以也没差。

我依据简义辉好心所画的地图,来至一间瓦房,在门外探头探脑,出声唤着。

好半天门口出现一名男人,拿根拐杖,右脚裹著白纱布,打赤膊穿内裤,裤头正好对着我的眼睛。我仰起脸就看见一张不像欧里桑的面孔,虽感讶异,却没觉什么不对,冲口便说:「阿伯你好年轻唷!我来找恁囝,庄聪明在吗?老师要我……」

「哭北咧!啥米阿伯?我拢啊袂做兵咧!」他啼笑皆非,眉扬眼瞪好像关公在怒视。偏偏有够不速鬼,左臂窜动起来去搔盖边。我就看见,他内裤开裆口忽开忽关,里面乌漆抹黑好像藏着煤矿,正感讶异,听得他说:「你袂找聪明,伊回来啊啦!」

我转身就看见,庄聪明拿着农具和一名小个头的老伙仔正走入晒谷场。

后来才知道,壮汉是庄聪明同父异母的哥哥庄能渊。

因为脚受伤无法耕作,庄聪明必须帮忙,便没空去上学。

一晃眼六、七年过去了,我由上往下望,数间屋子静静地伫立在午后的斜阳里,金黄的外衣灿烂不了寒酸的沧桑;鸡鸭在屋后闲逛觅食,享受来日无多的自由;只有两名孩童在屋前玩耍天真无邪的时光,一幅纯朴的乡居图。片刻,我踏入矿场宿舍前的小广场,曲终人散静悄悄,任阳光再温暖也驱不走遍地落叶浓烈萧索的凄凉。凌乱不堪摧毁记忆更加模糊,惟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氛勾起我清晰的印象。翠绿的叶子生长在细小的枝干上,坚挺在刘昌明所住的房门外,飘送一夏的芬芳。那一边有同样的长长门廊,但房门面对整排细竹的阴凉。

我横移脚步,先望向竹子间搜寻记忆里的幽雅,看见那棵玉兰树亭亭玉立,已经长得比我还要高。

蓦地,一物映入眼帘,把我的浓香恋曲给撞散,带来新惊喜。

虽是一把毫不起眼的锄头,静静倚着墙壁,却拥有无穷的力量,震摄我的心弦剧烈波动。

因为联想到阿旺舅的阎王脸和爱风骚大鸡巴,凭添刺激来兴奋,不会这么巧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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