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年轻的情夫

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中的浅水湾酒店早已消失,改为影湾园,如今只留下那场景中的露台改为餐厅,等他们一行人到后,天色已成海似的暗蓝,灯光将露台装饰的金碧辉煌,带点浪漫奢侈的矫情气息。

走进餐厅,一层又一层的挑高的拱廊,洁净窗户嵌在木框中,白色桌巾上摆着银做的烛台,在养父母有意安排下,若晓和若暮两人单独坐在窗户边,点了二人份的下午茶套餐,而他们则躲到其他地方谈情说爱去了。

先送上铜制的糖罐、两人各点了的茶,期间两人依旧静默不语,甚至连眼神也从未交错——或者该说,是玩着你追我躲的无声游戏,若暮虎视眈眈的眼神始终追逐着若晓,但她却总在他目光聚焦的刹那,警戒地逃开。

若暮拿起瓷杯,他点的是花茶,飘着悠扬的淡香,浅浅啜了口,嗓音仍是沙哑:「妹妹,妳不要再闹别扭了,妳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妹妹那词听来实在刺耳,若晓赌气地捧起血红的红茶,喝了一大口,却没预想到其苦味之浓,忍不住皱起脸,不满全写在脸上。

「别扭?比其我幼稚,我倒觉得你很变态!」她怒意一时压不住,语气不禁加重了些「对,你,礼若暮,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领养错了我确实也觉得抱歉,但那时候我真的不知情啊,你恨我不觉得恨得有点心虚吗?还有……」她低下头,双手抓皱膝上的裙子,肩膀轻颤「就算恨了,你也不必要,不必要……」

若暮脸上漾起好看的微笑,但在这样的场合看来,却只能以无耻来形容:「不必要强暴妳,玷污妳演变成乱伦,对吧?」

「你…!」这般直接的语言,让若晓瞪大眼,一时间堵住说不出话来。

乱伦……

她着急了,脸颊也迅速地涨红起来。

「不、不对…什么乱伦…你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你是恨我,想让我害怕,想叫我尝尝什么叫地狱的滋味,不是吗?」她盯着窗外,有些无奈「那我顺便告诉你,你赢了,虽然不能和你留下来的伤害直接拿来比较,但我也确实受伤了,很重的伤。」

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这辈子是无法忘怀了,这样,足够了吗?

「说是伤害,但妳不是也很享受其中吗?」若暮撑着下腭,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向窗外,窗外一片灰蒙。

「礼若暮,闭嘴。十年不见你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对自己的妹妹……你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以前你明明很温柔的……」

「妳说温柔?」若暮唇角笑意在若晓话一说出口的瞬间,便被阴影吞噬,留下昨夜残存的阴戾「妳离开孤儿院后,在我这样活过来后的今天,妳还冀望我跟以前一样,温柔的面对妳吗?」

在若晓想说些什么时,服务生将三层的下午茶餐点搬上桌,硬是打断了两人一触即发的僵局。

表面看来,若晓神色僵硬,一脸恼怒,而若暮则恰恰与她相反,举手投足间皆显得自在许多,丝毫没被昨日影响,反而冷静。这样一对气质出众的少年少女单独坐在窗旁最显眼的位置,也开始引起周遭顾客的注意。

非常美丽的一对兄妹,在任何人眼中是那样明确的关系。因为他们实在过于相似,不只美好的容貌,还有强烈的羁绊牵引着这两人。

「……吃吧。」若暮望着眼前的三层点心,自在地拿起小夹子,擡头望着若晓「哪个?」第一层是咸食,有着司康、咸派、小方格松饼和酥条。

「礼若暮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不然呢?…不对,应该说当然有那个心情,特别是我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吃任何东西,真的很饿啊。」

「……你真是个浑蛋。」若晓悄声吐出这样一句话。

若暮没有生气,他拿过若晓前桌上的瓷盘,放上咸派递给她:「嗯,大概真的是吧。」

一个想吵架的人,遇上了这样无赖的对手也是毫无胜算的,若晓疲惫地用力叹了口气,接过盘子,拿起银叉戳了下去,想像破碎的派皮是眼前这可恶少年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最后一击:「你不怕我告诉我养父他们?」

「不怕。」

「…啊?」

「从昨天见面到现在,妳都没问过我过得好不好。」若暮平稳地抿了口茶,擡眼看着若晓。

「电话不都说过了?我知道你靠奖学金考上了第一音乐学院的亚洲分部,昨天又正式成为我养父母的养子,你看来混得不错啊,不是吗?」

今天第一次,若暮以近乎杀气的眼神瞪着若晓。

「妳对我到底有多少了解呢?泰伊丝小姐。我这十年,至从妳离开去了英国,我这十年除了电话里那些愚蠢的客套话后,真实生活的面目,妳都没兴趣听听看吗?」

被他这样一看,若晓有点恐惧,却又有点不服气,她装不在意地低下头,大口塞下半块咸派吞进肚子里,接着嘟起嘴,语带辩解似的嘟嚷着:「什么真实的生活面目?」

若暮没正面回答,他拿起若晓的茶杯,打开糖罐丢了颗糖进去,拿起银匙搅了搅,块状的糖在茶中形成的漩涡中不停转动着,直到消失化去。

「我为了存活下去,为了继续弹钢琴,这十年过得相当精彩,妳知道吗?那些美其名是善人的有钱人,把钱施舍似的扔在地上,我则像乞丐一样跪着磕头,笑着说真是感谢你们…妳体验过吗?该说习惯成自然还是麻痹了呢…这些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亲人也离我而去了,什么也没有的我,早就习惯屈膝卑躬地接受施舍了。」

他温柔地微笑着,伸手抹掉若晓嘴角上的派屑,不经意地弹了下手指。从旁人看来,绝对猜不出他唇中吐出的字句,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但是,那些人还不满足。」

「…什么?」

若暮似乎很满意若晓的困惑,他微微倾身,双手优雅地交叉并着,撑住下巴,脸上带着魔鬼化身似的残忍微笑:

「那些人……我该庆幸只是几个老女人吗,她们要我懂得感恩图报,付出些代价回报她们的施舍。」

被他轻触的唇角不自觉烫起来,若晓浑然不解地望着他:「你说什么回报……」

「妳还不明白吗?果然很天真无邪啊,泰伊丝。」

「昨晚很舒服吧?虽然我多少有点粗暴,但好歹在技巧上我可是有不少经验的。」

若暮几乎是像蛇一样的嘶声把话讲完:「毕竟,我可是那些贵妇们的年轻情夫呢。」

匡当,若晓手上的叉子掉在地上。不远处的服务生赶紧上前,替她补上另一只干净的银叉,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似的呆住了。

她看着隔着三层食物架的若暮,像昨夜自己被强暴那样的惊恐。

「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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