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会爱我,为什么我却不快乐?
碗儿平静的脸庞眉头稍稍蹙结,看着桌上已经放凉的香茶,香气不再紊绕。他怎么还没回来?他绕去悦楼了吗?他见着芙月了吗?还是他上了哪个妻妾的房?还是......
碗儿眼睛一眨动,滚烫的泪珠又掉落一串。那日承诺,他的确像当初日日与我同枕共眠,为什么我还不快乐?
她总是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她以为两人可以再度重温那段美好,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伤害与背叛,他们俩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南向如与碗儿,他心里总有个芙月,而她心里也是。
碗儿无法像从前那样温壶永远热着的香茶等待,她犹疑的缓缓起身,迈出房门。
还没到莲花亭,她就看见南向如熟悉的身影与一名年轻娇小的女子在亭边,女子身着锦衣华服,谈话时像个孩子般挥舞双手还不时拉南向如的衣袖,水灵大眼像是会说话般,水波流转性情丰富。这是那个让芙月负气离开的荳蔻小妾?
亭边两人不知说什么,南向如开怀大笑,那笑容让碗儿一愣。
她垂下眼,落寞离开。
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之音,已经五年了,妳是想告诉我不许我忘记妳吗?
贤信低头走着,心中百感交集。这条去言氏书斋的路,是多么熟悉,从兴奋、雀跃、幸福,到不安、难过、悲恸,而今天我该是什么心情?
他想到上回在书市帮言喻搬书回书斋,言喻开心的告诉他有一个姑娘来买诗经,着实让他恍神好一阵子,根本没有心思听言喻说话。
诗经,怎么偏偏是诗经,让我遇见妳的诗经......之音,其实这五年,我根本没办法忘记妳。
想着想着,贤信已经来到书斋门口,才要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言喻开心与女子谈话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愣蹱的望著书斋里头。除了之音,还有谁能让夫子像宠溺女儿这般说话呢?
他两步并一步冲进厅堂。
厅内两人同时看向粗鲁开门的贤信,贤信直盯着坐在右前方椅上的郑如,那是平常之音坐的位置。
言喻开心的说「贤信,你来的正好,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买诗经的姑娘。」
郑如脑里闪过字迹工整小楷抄写的诗,右下角『贤信』的落款。是他?
贤信认得郑如,那日在亭子留下诗经那一页的也是她,没想到跟言喻买走之音诗经的也是她。他轻笑。
看他俩对看彼此的眼神,言喻忍不住开口「怎么?你们认识?」
还没等郑如开口,贤信便回「这位可不是南兄府上的夫人?」
郑如心里有些吃惊,那日匆匆离开莲花亭,她并没有看清贤信,再加上她对南向如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他朋友是谁更是一无所知。
「阿,抱歉,是南少夫人,老夫还姑娘姑娘的直叫」言喻不好意思的笑「南向如这小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娶着这样一个聪慧的妻子。」
郑如面无表情没有多说。
贤信轻笑两声,他晓得南向如心里并不这样想。
「南少夫人,这位贤信就是我跟妳提的小女夫婿,等会儿要跟我一起上书市摆书摊。」言喻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仍是满心欢喜说着,毕竟已经好久没有人可以跟自己聊聊,郑如的出现正好慰藉他思女之愁。
「您忙,我不打扰了。」郑如礼貌的要先行离开。
「我送妳吧。」贤信上前。
「不要紧,春儿在外头,我跟她一起回去就行了。」郑如起身。
「让他送妳吧」言喻亲切的说「这儿路他熟。」
郑如没多说,道别后就离开,贤信跟在她后头。
出书斋大门前,郑如停下脚步回头「到这里就行了,赶紧回去帮忙言老伯搬书吧。」
「南兄是我拜把,这儿去南府的路我熟,还是让我送妳一程。」诸多巧合带给贤信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郑如也并非大家口中的无趣,面无表情的容貌下似乎有一颗丰富的心,他想要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他想了解她。
郑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思索一阵后便唤等在门口的春儿。
「夫人,要走......」春儿进门,看到一旁的贤信愣一下「呃......这位公子?」
「书给他。」听不出郑如什么语气。
「喔。」春儿从书袋里拿出诗经,递给贤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贤信急忙解释「我不是要拿回书才跟着妳。」
郑如从衣带里掏出纸条给贤信「没关系,我知道很重要。」
贤信疑惑的接过纸条,发现上面写著书斋的住址跟言喻的名字「这是?」
「打开。」
贤信这才发现这皱巴巴的纸条比一般的厚,然后发现这是一张对折两次的纸条,他小心翼翼的展开。
他背脊一阵发麻,一切的一切快速的在他脑海闪过之音的各种画面。
之音在书库里读诗经的沉静脸庞、之音把他第一次抄写给她的诗揉掉、之音难过的跟他求助爹爹的病情、之音感动的把他跟她求婚的诗收进衣带、之音羞赧的说怀上他的孩子、之音挺着肚子看着他字条上工整小楷幸福微笑、之音流着泪求他保全孩子、之音阖上眼睛再也睁不开......
他第一次送她的纸条,尽管当下被她揉掉,曾几何时,她将它小心翼翼的保存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诗经里。
「公子不用送了。」郑如礼貌的道别,偕春儿离去。
贤信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