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第贰章．第肆回（二十禁）

及川是个怪家伙，总认为我应该对A片这种东西了若指掌。

了若指掌，这个形容词太过了；我当然看A片，次数却不频繁，不若他，成天就沉溺在那种虚伪的汗水淋漓中，我看A片多半是为了寻找充实小说内容的真实性，虽体验过许多女人，但在这偌大领域内，我尚有太多不够了解的经验，总得互相参考一番，写出来的东西才能更鱼目混珠。

写情色小说很简单，只要将细节描写出来，令看的人能脸红心跳便成。我是属于比较注重在细部描绘的色情作家，及川曾说，我写的东西给人感觉好像就在看A   片一样，临场感十足，连小塔的私处都清清楚楚，虽说他没看过却会误以为自己也在亲尝小塔的滋味一般。我猜，他的重点只在那对象是小塔，而且，他说的是我正在进行的最新作。

及川写的东西，这么说吧，我认为就是很单纯的感官刺激，可又好像不到感官刺激的地步，严格来说，只是一个男人爱作梦的幻觉情境；他写的故事背景多虚幻不实，就拿【奈央的春天】来说好了，及川奈央于现实中怎么可能变成某董事长的禁脔？或者说，他投射了男人可悲的欲望。

我写的每每都是真实背景的情色小说，尤其是【深渊】，只是没有人知道，及川之外，就连已经看过前面几回的娇姊也不晓得这是真实人生呈现于纸上。

娇姊说，我这回写的新故事更有压迫性了。所谓的压迫性，那是我们之间共通的用语，即是及川所言的临场感。我习惯用压迫性来形容那种逼近真实的滋味，因为，当一个女人坐在下腹起起落落，那种感觉就是单纯的压迫感，最直接的体认，就是自己下身被温暖肉洞压迫着，上下之间都是性交的欢愉。

及川说，他写的是假高潮，我写的是真高潮。这是他难得对我赞许的话。

「就像日本A片一样，到最后都是男优高潮射出来就结束了，爽就男优在爽，那些被骑的女优从来没有高潮过。」及川大言不惭。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高潮？」

「拜托，我研究日本A片那么久了，哪个是真爽、哪个是假爽，一眼便知。日本A片里面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作戏，男优射出来就爽了，女优只能在男优喊说快出来的时候，赶紧多叫几下，让看片的色鬼们以为她也快到了。那只是彼此的演戏配合而已。」

「可是，我看每次男优射在她们身上，她们也很喘的样子不是？」

「很喘就是高潮吗？你跟女人性交经验那么丰富，难道不知道就算只是用力插几下，她们也会爽得喘个不停哦？」

「嗯，好像是……」及川忽然伶牙俐齿起来，让我开始想要旁敲侧击：「这么说，你真是经验不足啰？哈哈哈！」

「喂喂，又扯到我干嘛？我是在说日本A片啊。」

「我知道啦。所以呢？」

「我看了自己以前写的跟你写的，两相对照之下忽然觉得，我以前写的是假高潮，就像日本A片；你写的是真高潮，像欧美A片。」

「这是什么比喻？」有点好笑。

及川吐了个鬼脸给我，继续说：

「你不是说你喜欢看洋妞？欧美A片尺度确实很开放，真枪实弹做得一点也不害臊，更不会有所谓的遮掩，而且洋妞们都open得要命，男人不插她们还会自己抓过来搞，而且，洋妞的高潮都超直接的，不是吗？」

「是啊。」忽想起潮吹天后Cytheria。

「不过，这种不平衡的局面就快被我打破了！」及川总算发表宣言，自认胜券在握：「伐狄米，『我假你真』这种事情只会存在于过去，从【奈央的春天】开始，我会走向真高潮的境界，我写的当然还是嗯嗯啊啊，毕竟不能让死忠fans失望，不过，我会多更多的剧情描述弥补过去的缺憾，阿娇说单就剧情方面来说，我是赢你的。」

有点讶异，他认真地喊我「伐狄米」。

这亦为默契之一。私底下的日常生活闲聊，他会叫我夏斐尔，一旦扯上彼此的小说内容，他会将我的笔名视为唯一。

及川不仅将我当成可以互相分享的好友，甚至仍将我当成竞争对手，这一点就我来说是惊讶的，或许是我已将他当成没威胁的朋友，太早将防心卸下也许是个错误。可，我能体会及川的焦虑，娇姊对我说，我俩各自的上一部作品，我卖得比他好，及川作品整体的销售成绩似乎自他脱离古装色情后，便呈现缓缓下降的局面。

缓缓下降，但，若仅从两部作品就能看出呈现下降之势，那确实相当严重。及川的色情小说出版频率比我高，平均我写一部，他能写两部出来，过去我只晓得这家伙出文速度快，而且获得相当好评──都是古装色情小说，自从他改走现代时装路线之后，我们的销售量与话题性逐步拉近，甚至在上一部作品，娇姊说我已超越他了。

我没想过要超越谁，能超越自己的只有自己，说超越，终究是销售数字上的迷思。我偏偏不吃那一套。

我有问过他为何不再走回古装色情的路，他说，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想再写那种东西。不明白他所谓「不堪回首」是何种意思，起码，及川晃的古装色情小说在市场上有一定的份量，娇姊更不清楚为何他不再写古装了，也曾要求过他继续，却只换来他坚决否定。莫名的坚持，让人无法理解。

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写的东西，娇姊说，只要「及川晃」这个名字还能卖，出版社就没有理由跟他解约。言下之意也很清楚，若及川真的连续几部作品都走下坡，娇姊认为势不可挡，便会将他推于门外，出版社毕竟是商业现实的，纵使及川贡献良多，真有一天不成气候了，还是得回家吃自己。这种事适用在每个作家身上。

对及川来说，销售量与人气下滑着实是项警讯，先前他都是独力撑起出版社半边天的大当家，逐渐被我和其他几位原先人气不高的家伙追上，心中压力可想而知，尤其，他还跟我这个被出版社号称为新世纪色情小说新天王的伐狄米交好。

妈的，突然觉得很好笑。

要是哪天他真让我干掉了，或者，哪天真给出版社推开了，他的脸会不会比跌停板的股票还绿？

「喂、伐狄米！」及川喊着：「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如果你的色情小说还是只有那些描述做爱的细节画面，迟早会被淘汰，告诉你，剧情、剧情才是活化小说的关键！」

「我知道剧情一向是我较为薄弱的部分，我会好好补强的。」懒得跟他辩解我写的是情色小说而非色情小说了。

「输你一次不算什么，就看我们这两部新作怎么打对台吧！」

看着电脑上及川传过来的狂妄大笑表情，有些不以为然。既然都被他说是真高潮了，岂有输给假高潮的道理？但，如果【深渊】输给【奈央的春天】，我会考虑女主角换人当。

并非认为小塔不够称职，而是心里以为有个杀手锏还没使出来──若，女主角换成小沛，会更吸引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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