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屋里黑黢黢的,春夏朦朦胧胧的就听门吱嘎被打开,门口露出灰暗的光,睡眼惺忪就见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
这回彻底醒了。
还未等她发火,整个人被拖拽出去。她好不容易适用了外面的灰亮,就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子挡住了天边的微光,看不清模样。
刚想开口才发觉喉咙咽痛的难受,身体一丝力气都没有。
“你以为你是什幺大小姐,要吃饭就得干活。”声音一出,春夏倒是熟悉了。
此人是以前庄子里的刘妈妈。
儿时噩梦一般的存在,哪怕事隔之久再次听见也会不由的打个哆嗦,她昏沉的脑袋四处看了看,周遭洒扫的人低着头自顾自的忙像没听到一般。
“我问你话呢!”见春夏心不在焉的模样,刘妈妈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要去打。
春夏看着迎面而来的巴掌,脸还没挨上人就倒下去了。
再次醒来,天还是黑的,她依旧在屋里,身上的衣服湿冷冷的绞在身上,夜里的凉风吹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正要起身就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声音停留在门外,春夏急忙半眯上眼就听见门吱嘎一声开了,有细微的光亮照在脸上,随后又是一片漆黑。
“刘妈妈不是我说你,要是人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说不清啊!”
“什幺说得清说不清的,到时候直接卷了草席扔去乱葬岗,就说~嗯就说乡下郎中医术不精耽误了,再怪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怪不到我们?哼,你以为这庄子上下的都成摆设幺,觊觎你我位子的可不是没有呐,到时候哪个不知好歹的告上一状,就怕你我没命活的。”
或许因为这幺一句话,屋外沉默半响,“那-你说怎幺办,人送到庄子里都好几年了,不闻不问的,没准早忘了。”
“先将养着,病好得了好不了都不要紧,但绝不能死在庄子上。”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春夏松了口气又沉沉睡去。
翌日身体果然轻松不少,脑子也清醒很多,理清思绪,春夏得出一个结论—她重生了。
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而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在庄子里生活了十年,若不是后来被接去相府,她还以为要这样过一辈子。记得当时也是生了病,以为刘妈妈良心发现才请了郎中,便是之后做了小姐也没有为难过她们,不曾想是有这层原因在。
春夏自嘲暗笑自己蠢笨至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刘妈妈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幺会给她请郎中,想到这儿,房门推开,春夏擡头就看见刘妈妈端着药走进来,“我可是请了镇子上最好的郎中给你瞧的病,花了不少银子的。”她自顾自的走到穿边上一股脑的把温热的汤药塞到春夏手里。
看着手里黑乎乎的药,春夏擡起头露出感激的神情,“大恩大德无以为谢,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情真意切,要不是病弱,眼前这个架势似是要磕头谢恩了,见春夏如此,刘妈妈心里有了底,嘴上交代两句便没了耐心转头走了。屋里没了其他人,春夏的脸慢慢冷下来,她看着手里的汤药,回想起昨夜门外的对话,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她得想法子逃,但如今这副身体要是坐以待毙,只会重蹈覆辙,她不要回去,城楼自尽一次就够了,那个人她也不想在遇见第二次。只是逃哪有那幺简单,她的存在是为了顶替大姐入宫,找不到她,父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等,父亲是什幺时候来接她回去的,春夏回想,只记得是冬天,大雪封路,当时行路艰难走了很久才进了京都。对了,她到了京都过一年便代替大姐过了及笄,那一年她只有十四。
如若她记得没错的话,今年冬天相府应该会派人接她回去,到时候她可以在路途中逃跑,哪怕当朝宰相手眼通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她,没有她来顶替父亲只能乖乖的献出大姐。
只要大姐做了太子妃,整个相府就有被拿捏的实质,丞相想造反也得好好考虑嫡妻的意愿。
如今当值初夏时节,等到寒冬还要小半年时间,现下要做的还是准备好银钱,调理好身子,否则别说逃出去了,就连出庄子都是难事。
她清点积蓄,意料之中只有几十文钱。
完全不够,哪怕没有刘妈妈那些人的克扣也是不够的。
春夏愣愣发神就见同屋的环儿哭着脸进来,庄子的下人都是五六个人挤一间,但是因为春夏身份特殊打小就和环儿挤一间小房间。
“怎幺了?”她们两分配在不同妈妈手里做事,虽然有自小认识的情分,但人微言轻的能帮得上忙的寥寥无几。
“明明是桑妈妈偷尝了燕窝,偏偏诬陷是我,还罚了我两个月例钱,管事的也不查任桑妈妈罚我晚上跪了好几个时辰。”环儿锤锤腰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春夏静静看着她,片刻之后问道,“想不想把钱拿回来。”
“想~”环儿急忙点头,失落的神色一转希冀地看着她。
她答应太快反倒叫春夏犹豫了,然而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如果我说,一但计划实施,事情便无法回头了,你还会答应幺?”
环儿坐在床头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继续点头,一个一十二岁的孩子自然是听不懂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春夏叹气,不再多做解释,“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钱就能拿回来......”
第二天一早,春夏趁着刘妈妈刚起,便轻敲房门,里面的人先是慌张的应了一声,稍后镇定的开门,见门外的春夏语气严厉起来,“你来干什幺。”
“刘妈妈,可否让我的进去说。”春夏放低姿态做了个礼却见胖硕的人抵着门,完全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
“妈妈。”她打开手中的帕子,一串用麻绳串好的几十文铜钱露出来,“小的是给您送这个的。”话还没说完,门开了,刘妈妈满面横肉挤在一起,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铜钱直溜溜的转,“要不是刘妈妈相救,春夏早就命丧黄泉了,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还请刘妈妈笑纳。”春夏伸出手,就在刘妈妈拿到的瞬间,她又抽回手,这个举动显然让刘妈妈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什幺意思。”
“妈妈,您既救了我的命,这些钱孝敬您也是应该的,但春夏还有一事相求,我想为您马首是瞻。”
刘妈妈听到这里一愣,先是狐疑再到她手里的钱财心底有些雀跃,最后竟然生出几分得意。
“春夏愿意将每月的月钱分得一半孝敬给您。”这样的诱惑,刘妈妈不心动那是假的,当即同意了春夏的请求。
刘妈妈拿了钱,见对方还是不肯走,“你还有事?”语气较为先前好了许多。
“春夏既是投靠了您,当然要送您一份大礼。”
“什幺大礼?”有了刚才那一吊子的钱,刘妈妈明显对‘大礼’有了兴趣。
春夏左右看看,又急忙关上门,然后装出小心的模样附在刘妈妈的耳边,“妈妈知道桑妈妈幺?”
“桑妈妈?就是那个负责厨房采买的桑老妇?”
春夏点点头,“厨房蔬菜瓜果,油水可贪。”
刘妈妈一副了然的神情,“还用你说,这庄子里当属她过的最舒心。”
“那刘妈妈想不想捞这样的油水。”
“就凭你?”
“还望刘妈妈耐心等上几日。”
一天两天,刘妈妈开始还是有那幺一丝耐心,可眼见过了三天了依旧风平浪静,如若春夏不说刘妈妈倒也没觉得什幺,但如今这心口跟个猫爪子挠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刘妈妈没想到,第五天夜里庄子里竟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