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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安抚,也终于平静下来了,又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我带你回家吧,我的莫怜~”

两人一起收拾了这个囚牢,都没有再回来的意思,边边角角清理个干净,当然也不会忘了那枚针孔摄像头,不留下一丝痕迹。他的吉普车都被塞满了。

快四个月了吧,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身子也瘦了,没有手机和工作熬夜的日子里,黑眼圈也已经消失,不用挂着微笑的脸也随心地面无表情着……

她和以前大不一样,她可以放心地走在阳光下,就像是一对私奔的情侣。她问过他了,现在这个城市离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一千多公里。

两个人手牵手从地下车库走到小区的小路上转了一圈,回到他独居的12楼1201室。房子是简洁的色调,如同他的人,洁白纯净的模样。她都很喜欢。

他们像夫妻一样生活在这里,他出去工作,她包揽家务,和谐安宁。

她本身就不喜欢外出,不会吵着要出去,只是饭后两个人手牵手在外面逛一逛,白天在家里照顾好一切,运动看书上网学习一些新技能。她看起来太像一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人……呵。

她还用他的账号买了很多情趣内衣,每天都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和乐趣,他们疯狂地做爱——床上床角,床头床尾,书房厨房,沙发阳台,浴室盥洗台,从沙发上身体相连着走到窗前,她最喜欢在拉上纱帘的窗前纵欢。

她似乎想试遍这一切,因为没有明天。

可他该是清醒的才对,他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没有明天,却依然不可自拔……

彼此沉溺在温柔乡里,不愿意醒来。

一个月后,这天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微风习习,他冲了一个冷水澡,怀揣着想了无数遍的措词伸向卧房的门把手,这次一定不能再忘记了!

门却从里面开了。她烂漫的笑脸击中他的心脏,什幺都想不了了,她甜甜的声音在脑海中炸起:“周澄呐~我们去逛街吧~”

于是,他只知道点头答应。

该死!一见到她就想不起阴霾。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忘记的。

——

说是逛街,其实只是胡吃海塞而已,她的胃容量是不符合身材的大,几乎每到一个地方,目光所及的吃食都要买来,而经过的那些衣物饰品化妆品店,她并不会停下脚步,只是侧脸看着当季的新款衣服一件件从眼前过,然后想起来还没有夸赞过他之前给她买的那些衣服都很好看,于是没头没脑地补上了夸赞。

他们从早上逛到晚饭时间,她依然兴致更高,似乎不会疲惫,继续拉着他走,想要逛完一生的街。

可他不能放任自己了,他站在原地挣回了她的脚步,她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他开口。

他神情似有挣扎,终于还是问出口:“我们……该杀人了,我…已经制定好计划了。”

她的笑脸僵了僵,低下头,温柔地说:“我知道啊,我知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会一起死的,”她擡起头又笑靥如花,“也许长久在在一起会有相看两生厌的那一天,但是……我们这一个月的生活,都很美好呢~”

“足够了,开始吧。”她看起来没有任何负担,好像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他好像放心了,又好像不能安心……

执行计划的那天,两个人都很正常,好像只是走在去买菜的路上。

她看着不远处那三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平静地问道:“就是他们?”

身边人给了肯定的回应。

果然是好朋友呢,那几个人交谈甚欢。但是…这声音并不像是……

她没有细想,毕竟那是她恨不得忘掉的经历,一个月过去了,她觉得自己把这记忆封锁的很好,记不清楚也很正常。

封锁记忆,或者说忘掉不愉快,这一向是她最擅长的事啊~

他们在等待机会,可她突然叫着肚子疼,很痛苦的样子,他没有办法不被软化,听话的带她回家。也没办法,她不愿意去诊所。

其实他知道她是装的,以为是生命最后时光的人却依然不忘记锻炼的健康身体。没关系,真正要动手的时候确实有些犹豫——无论先前怎样一副壮士赴死的决心。

他理解。明天继续未完成的事,他们还有明天。

——

今天居然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身边没有她,每一间屋子里也没有她,他想起了昨晚的水,皱起了眉,她发现了他的安眠药?

不,不对!她那样淡漠的人,怎幺会临阵退缩,她肚子疼确实是假的,但不是为了退缩,而是,而是……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动手!她居然打算自己动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人很快就明白了:她是以为没有明天的,她在一个月前就给自己定了结局,她那种人,决定要做的事无论怎样都会完成的!

那幺,那幺她……她应该是看出了他那种彼此都不会死的态度,不然怎幺会制定一个可以让两个人全身而退的计划呢?

但是她想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只知道他从不认为彼此会死,但她却误以为那是因为他太过自信——自信自己可以让她放过。

他快速的穿衣服出门追寻她的脚步,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不存在的,脑子努力保持理智,可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发抖。

原来,他是可能会失去她的,眼前似乎一片黑雾,他几乎要看不清楚前方,他恐慌的心脏都不知道该停止还是加速,一阵冷一阵热……

曾经,最黑暗的曾经,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次,他真的快要死了。

他不敢想象……把他留在家里的她是抱着怎样的决定?单刀赴会的她是怎样的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思考就像一只扼住喉咙的手,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幺明明彼此都是要死的人,他却还要制定精细的计划。那好,他想活的话,她可以放过他。

可她是一定会死的,那幺她可以光明磊落的杀人了,被抓也没关系,但是她更希望在被抓之前自杀成功。

她带走了家里的水果刀,那是她之前说家里的旧水果刀太小了她用不惯而重新买的,长度很好,没有收缩的功能。

这一次,不会失手了。

一步一步的走向第一个人,近了,更近了,将要手刃仇人的她却没有感到兴奋,只有平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拿着将要成为凶器的东西却毫不手抖。

还有七步,还有六步,还有五步了……

“哎!”

……还有九步……还有十九步……没有了……

回头已经看不到目标的身影了,他拉扯她走的极快,手腕被攥得紧紧的,好像松一分力道就会飞走一样。

坐上车的时候,他夺过了她袖中藏着的匕首插回了鞘,审视了她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异样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默默地调整呼吸,这一次,他冷静的过了头,周身散发着寒气,却不像是对别人,只像是对着自己,整个人阴郁起来。

到家后,抓着她开门关门,他压抑着尽量和缓地说:“你别走。”

然后他大步走开,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她愣愣地站在客厅有半个小时了吧,卧室门还没有打开的意思,她缓缓靠近,拧开,关门。

他对着床尾,靠着墙坐在地上。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周身冰冷和阴郁是她感同身受的,大约这半个小时他已经调整的不错,不然绝不是现在这样还可以接近的模样。

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不发一言。

这次,她会一直等到他开口。

良久,他终于看到了她。明明眼睛的位置是在她的脸上,但她知道他绝对是才看到自己。

“也许我应该感谢你发现了我的安眠药,感谢过往让我需要安眠药。”他说:“其实我也没有想到需要藏起它,因为有你在旁边的时候我根本不再需要想起它。”

声音很平和,是他平常清润的嗓音。

“你知道我为什幺绑架你吗?几个月前,我到你的城市出差,路过你的公司,那时你大约是刚下班。

你目不斜视,不快不慢的只盯着回家的路,我不知不觉跟了你一路,也许是觉得我们很相似吧。

回到公司后,我快速的完成了手上的项目,一次性休了两年没有休过的假期。

我又来到你的城市,看着你上班下班,看着你父母找来要钱打骂,你会还手,你26岁了,你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小可怜了——我猜的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

“我观察了你半个月,终于动手了……我把你装在行李箱里,一路辗转打车十来次去了一个省份两个城市,最终开着自己一个月前,在路上坏掉就顺便放在当地维修的车,带着你回到了我的城市。”

“我带你回家了,我的莫怜。”

说起这个,她问:“你给我起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莫怜啊……不要对恶人心怀怜悯啊~”他目光有些哀怨,“可是,会成为莫怜周澄了吧。呵呵……”

“不,不会!”她很快回话。

你看,即使他看起来再如何阴森,她也会因为他流露出的一点点哀伤就产生了怜悯,怎幺会是不怜呢?

她不怜的,只是除他以外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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