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送你回家

徐真真尴尬地落座。她并不希望她的公司同事知道她的业余生活。在公司,她的人设是家里不缺钱的白富美,名牌首饰和漂亮衣服鞋子一大堆的那一种,先发制人地劝退身边那些条件不合适的追求者。在追求财务自由为终极目标的这个世界上,徐真真当然选择随波逐流。

可是韩烈怎幺会在这里?

朋友拉着徐真真和他们介绍:

“这是我朋友,徐真真。”

男嘉宾拍了拍韩烈的肩膀:“我的发小,赵洋。”

徐真真突然擡起头来看着韩烈,想起了什幺。

韩烈只是笑着看了看她:“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记忆缓缓拉开幕布,那个短暂而又明媚的夏末初秋,徐真真怎幺会忘?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老师照例说要调整座位。经过一个夏天,她个子又长了不少,慢慢地排在了队伍的后面。少女时期的徐真真,虽然高挑,但总有些不自信,在班级里也甚少说话。她朝另一边的男生队伍望过去,那些青春期的男孩子里,唯有一个正笑着对她打招呼。

棱角分明,皮肤黝黑。

他是新来的转校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楼道上。他捧着个足球,短裤也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却又那幺清澈,仿佛只是为蓝天白云而生。

徐真真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还未褪去炎热的初秋,蝉鸣渐渐暗淡下去。下午的课总是很漫长。赵洋趴在桌子上,突然对徐真真说:“你的手好小。”

徐真真看了看自己握笔的手,点了点头:“好像是。”

赵洋笑了,伸出手来。

徐真真看了看老师。语文老师正在改作业,这堂课自习。老师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话。

“干什幺?”她小声问。

赵洋五指张开,把手放在她的手边,示意她比一比。

徐真真偷偷看老师,嘟哝:“可是我的手在女生里面已经算大的了。”

赵洋什幺也没说,趴在桌上,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掌心对着掌心,手指比着手指。

少年开心地说,“真的好小。”

他的手比她整整大一圈,仿佛一下就能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徐真真害羞地收回了手:“好了,该写作业了。”

十一长假后,当徐真真回到校园的时候,赵洋就消失了。徐真真早预料到了。

徐真真的爸爸在给赵洋的爸爸当司机。有一次返校,她自己背着书包上学,正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校门口,驾驶室坐着的是她爸爸,从上面下来的却是赵洋。

她背着书包扭头就跑开了。

酒吧里,回忆起这一切的徐真真突然有些茫然。她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寻找儿时的回忆。他确实改名换姓了,她没有猜错,可是为什幺?还有,小时候的事情,难道他都记得?

她低头只顾着喝饮料,又不由自主地偷偷瞄他。韩烈——不对,赵洋——显得比小时候更高大、更有男子气概了。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仿佛一尊没有色彩的雕塑,阴影恰到好处地描绘出他的俊美。

“真真,你怎幺不喝啊?”朋友递过来一杯酒,“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吧?”

徐真真看了一眼赵洋,犹豫地接下了酒杯。

“我听说你最近买的那款车涨价了,买的正是时候。”朋友又斟满一杯,递给赵洋,“你不喝吗?”

赵洋摆摆手:“不喝了,等会儿我送你们俩回去吧。”

徐真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在了他的副驾上。她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后座上还有人,便只能沉默。

“我先送丹丹回去吧,她住得近。”

丹丹在后排无力地躺着:“那就辛苦你了赵洋。”

车驶上内环高速,空调吹得她的酒也醒了一半。

赵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这幺晚回去,会打扰到家里人吗?”

徐真真有些慌。在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郊区有自己的房子,是父母给她买的,因为怕她是独生女,合租不安全。可真相是,他们家连郊区房子的首付都凑不出来。

“还好。”她敷衍着,想让他把车停在家附近的路口。

夜色深沉,他的车上有好闻的乌木味道。徐真真将自己的手提包藏在座椅靠门的那一侧,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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