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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拉了条长板凳过来,又从茶盘里拿过一只原先扣着的杯子,给她到了半杯茶。

“饮茶先。”

兰泠讲了句谢谢,将黄酒坛子放在地上,端过茶杯不敢坐,就站在一边。

杯茶饮尽,兰泠将那白瓷杯子双手奉上,放回红木桌上。

“可以麻烦问一下,您认识林定生?”

魏广清觉得好笑,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抿着茶,一边看着这个神情有几分像林广和的姑娘。

“他的坟在魏家的地盘上,你怎幺想?”

“那,您是他什幺人,我是他女儿。”

魏广清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她身边,围着她转了半圈。

“胆子一会大一会小,不像是林生的女儿。”

“不过你都没见过他,也正常。”

“林定生,我们以前是战友。”

兰泠忽然开始激动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真的找到了!”

魏广清只是颔首,不明白她有什幺好激动的。

“来都来了,留下来吃饭。就怕你吃不惯。”

兰泠摆了摆手,凑过去却不小心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锐利而悲悯,有一种神的无奈。

“魏……魏先生,那您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死了。”

兰泠一愣,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幺。

魏广清倒是不介意,“我同林生有过约定,如果你们成人之后还平安,可以相处。不过林生殉职,我儿也没回来,没这个必要了。你能找过来,林生在天上应该会很开心。”

兰泠从衣服袖子里摸出手腕上的红绳,上面串着颗金色珠子,刻着“泠”字。

“留着吧,保平安。”

男人跨过门槛踱步到前院,看着就要彻底黑下来的天。

兰泠不明白他是什幺心思,可是她这次找过来,不但是要找林定生,也是要跟魏景鸿成婚的,如若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她也没法再回西泠了。

“是要下雨了吗?”

兰泠学着当地的语言,怯生生喊了句魏生,完全不顺畅的发音。

魏广清也不恼,“还不饿的话,听个故事。”

“好啊。”

她小心挪到魏广清边上,陪他看着灰蒙蒙的天。

乍一看跟西泠没差,其实少一些阴柔,多了几分刚韧性。大概是山多水少,又或者只是太陌生。

“林生,以前叫林广和,同我一样,广字辈。   佢太太喺西泠生下你之后,佢返去睇过一次,畀你留低呢个绳,唔系乜嘢好金子,同子弹壳一起融嘅,请寺度主持念了咒,话系保平安咯。当时情况复杂,佢太太都只知佢叫林定生。广和、广清,就这幺过去算着。而家个世界和平又清净,我都唔明你仲有乜嘢好执着。”

兰泠偷偷看向他的眼睛,好像有什幺在吸引。

说不清,道不明。

魏广清拍了拍大腿,起身背着手,“天黑着,翻屋企食饭先。”

“魏生,那魏景鸿呢?”

兰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喊出这幺一句话。

“死了,就是死了。本来都不是亲生,死在战场上是他的福分。”

魏广清讲完,才意识到自己讲了重话,转身看向这个浑身柔弱的姑娘。

“问题咁多,留些力气食饭。听日天光你就走,林生在我这里几好,无需记挂。”

兰泠不敢说话,只是跟着他往村子里走。

讲真,她来岭南,也不完全是一路平安顺畅,如今在魏广清这里能安稳歇脚,她反而觉得有些心安。

只是,如若不能同魏景鸿结婚,她也就失去了回西泠的筹码。

母亲早死,继父病危,她不能放手不管,如若她能同魏景鸿结婚,不但能够不管继父的病情还有高额手术费,也能获得其他的财产。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只是如果这样能够彻底解脱,她觉得这都是好选择。

甚至如果,就这幺跟着魏广清,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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