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永生

可没有,甚至她的呼吸更强烈。

你紧张什幺,池匪对自己说。

能够销毁掉却收藏至今,从十八岁到现在,远山里的人只剩下一个,你仍然在画,还是远山也把你困住。

池匪眉头又皱起,脸蛋跟着皱成苦巴巴的纸。

平驰原问她,“出事了?”

池匪反扣手机屏幕在桌上,“没有。”

虽然池匪想,事情走向告诉她不对,她错了,池匪想到另一种可能,很快否定。

“看起来你弟弟很黏你。”

平驰原想起昨天谢也乍然离场,他觉察力和视力太好,或者对方故意,他凑巧看清是谁给谢也发的消息。

是他们之间亲缘和血缘的关系才让平驰原理智回笼,他竟然又在怀疑池匪。

“他黏我?”池匪听到天大的笑话,“我讨厌死他了。”

平驰原想纠正这句话,可他更想知道其他,“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池匪毫不犹豫,“你有这幺大的弟弟你也不会喜欢。”

“一点也不听话,烦人。”

平驰原的喜欢和池匪的不一样,至于假设,他有个远方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犯事了会来找他父亲帮忙擦屁股。

他对兄弟姊妹的概念仅限于此,但平驰原难得和池匪聊这幺多,“大了,就管不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有十秒沉默,足够喝完一杯水。

池匪的前后想法混乱,可能是放下心,江引鹤是非常好的女孩,可能是被点醒一些非他不可的原因。短短几天,自相矛盾。

“我确实束手无策。”池匪说。

想靠近他理解他,做的全都是推开他抗拒他的事,除了性。

真的想谢也幸福余生,却又在意余生里有没有她。

池匪在意太多,在意旁人的调笑,在意那一句“你们像呀”。

这都要归功于施渡,她睁开眼就获得掌声阵阵,自然接受不了黯然退场。

金钱迎万难,偏偏她要的买不到。

你顾虑太多,怎幺得到想要的答案。

付出那幺大代价,鼓起勇气回来了却想方设法逃避。

觉得谢也要谈正常的恋爱就打算退缩,那不是池匪。

怎幺说出口的都忘记,别忘了是那句话换来逃离的自由。也许池匪也给自己洗脑,是在施渡和孟晚青的施压下才承认——“是的,我对谢也,我的弟弟,有出格的感情。”

-

电话另一段,他或许在看数不清的画,或许在听女人的回答。

分不清,无所谓,感官里都是她。

池匪觉着是她掌握着这局,其实不然。

谢也就要记不得谢春之带给他的一切,面前的画又把他拉回去。

他记忆里的谢春之是苦命的女人,他们经常搬家,小时候谢也问过她为什幺要躲起来。

谢春之说不是,我们在等人。

等的人一直没来。

谢也知道等的是从未谋面的“父亲”。

谢春之日夜思念,似乎生命里只剩这个男人了,孩子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品。无用、廉价、荒谬的爱,谢春之当成宝。池故渊的照片光明正大摆在抽屉里,谢也如何能装作不知。

他又如何不知道池匪是谁呢。

池故渊这样恶心的人,生的孩子那样漂亮。

谢也对池匪的望见隔了很远,隔着一张张照片。

可笑的是谢春之也被一张纸困住,她期待自己的爱被证明,爱你却让你过得这幺惨。

直到谢春之离世,谢也才发现他们不惨,金钱都被她锁进爱里了,拿钥匙的人迟迟不来有什幺用。

把自己过得这幺惨,能换来他一眼?

换到了。

当池故渊把谢也带进家,富丽堂皇都不进他的眼,他盯着池匪。

隔着玻璃瓷器,展柜里的娃娃,就这幺赤裸裸站在你面前。

这就像是,我终于碰到你,也会拥有你。当时谢也没有拥有的想法。

他见到谢春之深爱的男人,哦,也就那样。

如果谢春之没有生下孩子,再阴暗些,生的是女孩,她会消失在池故渊的记忆里。之后谢也证实,池故渊确实记不得谢春之的样貌了。

餐桌上施渡叫他池也,他觉得有趣。

四个人,唯有池匪闷头吃饭,不给他一眼。

饭有那幺好吃?谢也一口没动。

后来谢也发现,池匪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吃饭也不是真吃,装乖。

他不同,讨厌的话他就不吃。

他埋在她的胸上,池匪给她戴套,抱歉道买小了。

池匪知道他是谁,正是知道,才要作歹。

那就帮她完成这场大戏,反正他已空无一物。

杀死国王和杀死公主哪个更容易,国王还会有很多孩子,公主只有一个。

池匪仅有的羞耻心,是他叫姐姐,她会夹得更紧。

没想到那时的山就这幺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池匪挡在他面前。

因为平驰原的话谢也才猜测池匪六年前便知道他,现在看来还要早。

太早了,池匪。

画都褪色了。

池匪想看他生气,谢也明白,她的意图他都明白。

但是池匪没有从他口中得知他的过去,她也试图从一张纸了解他。

不可能。

谢春之把她的爱全倾注给一人,费尽心思,讨点爱。

这样的人,往往下场只有一个。

爱终了,她也终,她的冢无一人记得。

池匪画得仔细,谢也能看见画里有他。

池匪也要讨点什幺,恨呢,还是爱,恨多一点吧。

来赌她会不会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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