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波澜不惊地流淌,将东京一分为二成两半。
夜晚,不少年轻情侣在河畔牵手散步。两岸栽满樱树,可惜现在已入秋,若是春天,晚上到来还可以观赏夜樱,7月末,还是烟火大会的举办点。
亚实坐在河畔一家露天台咖啡馆等待。
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情侣,听着他们讨论男友讨论女友,更有甚者大声地讨论性爱。她想,早知道不该择近选这里的,一点商业氛围都没有。
不是她要选这里的,是那家伙。
糸师冴说,要不你那,要不就港区芝浦。
说的地点跨一个东京湾,那就干脆她家这边算了。
其实这样不太好,亚实明白,本该是她该赶过去的。金主金主,金子的主人呢,打工人还确实得捧着,这是很实际的。
但不知为什幺,她倒心安理得接受了糸师冴较方便她的安排。她总有种在糸师冴庇护下的感觉,好像不那幺专业也没事,反正有人撑腰——这样的错觉。
不要心安理得。亚实告诉自己,习惯了谁的好,他抽身一走她就得滚落地上。她和内斯不就是这个理?她妈从小就教导她,不要乱拿别人的好处,自己的始终是自己的,别人的别人始终是别人的。
可是糸师冴偏偏要强势介入她的困境。使她被动地和他的利益绑定一起。不仅是共患难的地步,他们还阴差阳错共了生死,交换了心声。
这样,她享受他带来的优待……不就更顺其自然了吗?
不!她才不是坏女人!她在他那受的伤,凯撒和内斯帮她疗愈了三年,要不推开他,这三年陪伴算什幺?一场笑话。
讲真,她也不想欠那家伙什幺,可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来,把好的坏的全塞到她怀里……
“亚实。”
她应声擡头,见到那抹令她烦恼不已的潇洒身影。
“来迟了,等很久幺?”
糸师冴手里拎了文件袋,白天时的白西装外套换成了廓形皮夹克,充满粗犷味儿的单品被他穿出一股子熟男的精致。
他在她对面落座。亚实东张西望,发现除了他之外没别人。
“不是说和金主一块来吗?”
“噢。他来不来无所谓。”糸师冴从文件袋拿出投资协议,“你看一下有什幺要补充的,没意见就可以直接签了。”
什幺叫做”来不来无所谓“?亚实先就找到投资人签名处,糸师凛?她有印象的,才见过不久,而且现在在和内斯一个队,她看球赛时也注意过。
“新投资人是,你弟弟?”
“他又花不完,不要白不要。”
糸师冴说的理所当然,好似这钱应该就要交予他花……可他弟怕是连项目内容都没怎幺了解过吧。
“你怎幺不把你弟也一块带来?”
亚实看着眼前男人认真调侃道:
“他说话太难听,我是替你着想,怕给你气死。”
明明他讲话也没好听哪里去。亚实撇撇嘴,而且,在他眼里,她得是多容易生气啊。
她展开协议书,签不签啊?应该没问题吧,三千万呢。除非他加什幺绩效限制,条约失效前缀、变更性质对赌协议啥的。亚实大致扫过一遍后,排除了她经历过的几大坑点,她犹豫地在受益人处签下名字。
“……总感觉会被你卖掉。”
男人嗤一声。
“我要卖你早卖了,不必等到这时候。”
亚实瞪他一眼,正好撞上男人一直注视她的双眸。不好,她心里又开始兵荒马乱了。
“好,既然签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喝完咖啡回去吧。”亚实开始叫服务员结账。
“用完我就扔?”
糸师冴无奈,他语气一下子变得很软:
“别吧,你未免也太无情了。”
“我就是这幺无情。”
亚实不看他,望向悠悠流淌的河水,“所以,你不要抱有希望啊。”
“噗。”
糸师冴楞一下,忍俊不禁道,“还装深沉呢。那你讲讲看,我抱的什幺希望?”
“我不知道!”亚实急了,他总是这样!和她打哑谜玩暧昧!
“你不要再跟我玩暧昧了!对我狠一点!我也不想让你再抱有希望!”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也不想受任何人的伤害了。
“好啊。”
糸师冴长长地凝视着她,末了,他说:
“既然签了合同,那你今晚必须听我调遣。”
他两手交叉,支在他那双亮得吓人的蓝眼睛下方。
“我要你现在跟我一块散步,不准有异议。”
……
伦敦,凯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格林威治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他听着墙上石英钟滴答滴答响个没停,心烦意乱脑子里全挤满了事情。
白天的训练,他有尝试着跟队里的右边锋乔纳沟通打配合,没想人家眼睛眨没眨就给他拒绝了。主教练还安排中场阿里教他怎样串联队友,结果也差不多。
‘我才不要。’‘凭什幺啊。’
那两人教练一走就跟他摊牌,对,他们就是对他有恶意。
放在之前,他早就拳头砸过去了,哪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忍得下这口气?但现在不同,他孤立无援远在国外。在这里,他的骄傲被翻篇。不是在熟悉队友身边了,没人会照顾他的情绪。就算给他增添情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赢不了洁世一的原因在哪,还没明白吗?】
不行啊!主教练的话突然又开始在脑子里提醒他。凯撒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走到床前他特意新装的落地镜前。
不能输凯撒!不能继续输了!既然好不容易拿到机会,连抛下他们都要拿到的这个机会,如果还不珍惜,就要哪边都得不到了吧……
……对噢。他总是破釜沉舟式的前进,无路可退。
他躺回床上。
突然地,觉得自己很可恶。
切断来路不回头的是他,到头来没混好,又开始害怕他们真走掉。明明自己也从未留过他们。
凯撒翻开通讯录,放弃,又打开软件。
亚实依旧没回他。内斯也没联系他。格斯纳格林他们就更别提。
一种莫大的孤独笼罩了他。
“谁来……陪下我……”
凯撒手伸向虚空中,要抓住什幺?什幺都没有。
那个,几乎像母亲一样包容他的女孩,那个被他的自私伤害过的女孩。他多想此刻能听到她的声音,骂他也好怨他也好,他好想好想,能再在那个怀抱里舔舐伤口,好想好想,马上就插上翅膀,远渡重洋来亲吻她。
没有犹豫,他拨向了那个电话。
拨号声煎熬地“嘟——”、“嘟——”。凯撒的心仿佛被悬到高处,等待最终判决。
不要不理我,求你了,亚实。
为什幺糸师冴换了衣服?无奖竞猜
因为和他弟刚打完一架。